王 跟隨在王寧安身邊幾個月,基本沒有干別的,每隔幾天,有秦鳳路青苗法實施的情況,匯總過來。 w w w v w
不管好壞,王寧安一點沒有隱瞞。
王 最初看到司馬光風生水起,急得嘴滿是水泡,為了自己的老爹擔心,可是等到第一次回收借款的時候,又看到了巨額的壞賬,王 心里頭還有那麼一點小竊喜。
讓衙門出面推動青苗法,衙門有差役,有絕對的權力,誰敢賴賬,直接塞進大牢。可是銀行沒有這個權力,遇了不守信用的,沒有了辦法,尤其是地方衙門不守信用,更加無力了。
王寧安根本是異想天開,要想拯救大宋,還必須是自己的父親
王 從不掩飾對父親的崇拜,他的眼,只有王安石才是當世聖人,其他人全都不夠看。哪怕王寧安,也不夠資格
直到王寧安讓他著手擬定考成法,王 的想法終于變了。
還記得王寧安和他徹夜長談不管什麼法令,歸根到底要考人去推行,設計得再好,落到了歪嘴和尚那里,也會念歪了。
王寧安毫不諱言,他得罪的人太多,而青苗法得罪的人更多,暗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楮盯著他,恨不得青苗法立刻崩潰
王寧安說的都是秦鳳路的情況,可是王 的鬢角流下了汗珠,俊美的五官不由得蜷縮成包子,何止是秦鳳路,永興軍路不是一樣
有人能針對王寧安,能針對他的父親
而且這幫人不止一次出手,秦鳳路遇到的問題,永興軍路一樣不少,而且由于永興軍路直接由衙門出面,更多的人被逼得家破人亡,怨聲載道說到底,不還是地方官吏在使壞嗎
想通了這一點,王 突然豁然開朗。
其實老爹和王寧安根本不是競爭對手,而是伙伴
有的伙伴是因為共同的利益,有的伙伴是因為共同的敵人。
顯然,二王屬于後者。
王寧安能替王安石遮風擋雨,至少在朝堂為他擋住政事堂的壓力,而王安石能在地方大刀闊斧,銳意進取,把青苗法給推下去
虧自己還以智慧自詡,這麼簡單的道理,居然直到此刻,才想明白,慚愧,慚愧透了
拿到了考成法,王 的心和火炭似的,有了這玩意,老爹等于有了尚方寶劍,那些給青苗法搗亂的家伙,等著變成灰灰吧
京兆府,王宅。
王安石坐在了書房里,一動不動,外面的日頭高高掛著,散發著灼熱的溫度,往日里王安石早早去衙門辦公,他可是有名的工作狂。
只是今天,王安石卻一直沒有動彈。
他的官服平時更加骯髒,還散發著一股子惡臭的味道。
這倒不是王安石不洗澡,而是有人向他投了臭雞蛋
王安石今天剛剛離開家門,有一群憤怒的百姓,他們躲在王府的兩邊,趁著王安石出來,瘋狂投擲,還大聲咒罵。
言詞之難听,簡直不堪入耳
他們詛咒王安石的全家,咒罵青苗法。
他們嚷嚷著,自己一無所有了,讓王安石把他們的命也拿走吧
負責保護王安石的官差將這些人都抓走了,直接扔進了牢里,等候審訊。回頭再去找的時候,卻發現王安石已經消失了。
大家生怕大人出事,急得滿頭冒汗,幸好有家人提醒,王安石回到了書房。
青苗法
自己在舒州,常州,為官多年,政績斐然,青苗法是他總結經驗,反復推行過的良法,王安石信心百倍。
這次在永興軍路推行,王安石有充足的把握,一定能富國裕民,救治時弊。
可是他賦予了那麼高的期待,卻在推行的第一時間,遭到了各方掣肘,朝堂的相公反對也算了,地方士紳官僚添亂也可以理解。
唯獨今天
王安石真的傷心了,一群普通的百姓,竟然找他拼命,還投擲臭雞蛋。
天可憐見,老夫變法,都是為了你們,竟然落得如此下場,能不寒心嗎
如同磐石一般的心,動搖了。
王安石不斷拷問著自己,到底是錯在了哪里。
青苗法錯了嗎
沒有,絕對沒有
那是有人存心破壞,暗掣肘,把好好的法令,給毀了。
王安石暴怒而狂躁,他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動作太早了。假如自己進入政事堂,獲得了皇帝的絕對信任,那時候再去推動青苗法,遠現在容易多了,區區一個轉運使,還是太勢單力薄,無力回天啊
王安石怒火燒,在這時候,突然有人敲響了房門。
不許打擾,都給我滾
听到了父親罵人,王 反倒鼻子發酸,老爹是被逼到了牆角,才會失去優雅,有些人真該死
王 忍著哭泣的沖動,低聲道︰爹,兒子給你送尚方寶劍來了。
書房當,王安石的面前。
擺著考成法,還有趙禎的旨意。
這兩件東西,給了王安石無窮無盡的動力。
的確是尚方寶劍,是斬殺宵小,掃蕩煙塵的無神兵
王 小臉漲紅,爹,青苗法之所以出了問題,是地方官吏,不遵命令,肆意胡為,而老百姓又愚昧無知,不明里,才寸步難行,現在有了考成法,爹爹可以名正言順,收拾那些不配合的官吏,讓他們統統嘗到苦果
王 充滿干勁兒,滌蕩煙塵,掃清污濁,一切都看爹爹的了
王安石深深吸口氣,突然一笑,爹爹不過是一路轉運使,又能干什麼,這考成法可是王寧安弄出來的
王 臉色微紅,沒錯,秦鳳路的青苗法也出現了大量壞賬,是王相公說動陛下,頒布的考成法。
王寧安點頭,果然是為父敬佩的人物,王寧安有些本事
作為一個優秀的政治家,王安石明白,王寧安是要利用他,可王安石不在乎,為了理想,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他只要確認王寧安會鼎力支持他,那夠了
考成法在手,天下我有
王安石立刻下令,召集所有秦鳳路的官吏,州縣以,齊集京兆府。
王安石事先將考成法本分配下去,然後又根據各縣的人丁稅收數量,重新分配了青苗法的份額。
誰干得好,能得到嘉獎升遷,誰干得不好,要降職,甚至罷官
在落實考成法之前,王安石先要拿一些人祭旗。
京兆府知府韓琳,推官周軒,長安知縣高博芳,萬年知縣徐知良,還有他們手下小吏,一共40多人,全部罷官,地免為庶人
王安石你憑什麼罷我的官韓琳大聲咆哮,老夫是天聖年間的進士,我當官的時候,王安石你連個進士都不是仗著陛下超擢,幾年時間,做到了一路轉運使,你這般的淺薄後輩,也敢罷老夫的官,誰給你的膽子
他瘋狂叫囂。
王安石根本不為所動
虧你還知道自己是天聖年間的進士,還知道陛下待你的洪恩你對得起朝廷嗎王安石一拍桌子,你手下的小吏,違反規定,強迫京兆府商戶借貸青苗錢,多達千戶,涉及金額,十幾萬貫因為催要本息,逼死商戶不下二十人你居然視若無睹,昨天還納了第九房姨太太,你的錢從哪里來的
王安石怒不可遏,韓琳,別以為有人給你撐腰,敢肆意妄為告訴你們,還有其他人都給我听著本官是欽命的永興軍路轉運使,奉旨推行青苗法,陛下剛剛頒布考成法,你們的那些靠山,還能官家大嗎
別看王安石不修邊幅,看起來邋邋遢遢,可是真正發怒,那可非尋常,被點名的官員全都嚇傻了,其他人也是戰戰兢兢,不敢抬頭。
把人待下去
很快,韓琳等人被拖著帶下了大廳。
王安石威嚴掃過每一個人。
你們听著,從今往後,一切按照考成法辦事,本官制定的限額,必須完成。期間如果有殘害百姓,破壞新法,地免職,永不敘用
自從將考成法交給了王安石,前後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王安石先後罷黜了兩個知府,三個知州,七個縣令。
其余被罷免的佐官更是不計其數,還有多達百名小吏差役,因為有殘民害民的行徑,全都被嚴懲
更有二十幾人掉了腦袋
試想一下,一個皇帝尚且不能隨便殺人的朝代,驟然之間,處罰了這麼多官員,還殺了那麼多人。
帶來的震撼,可想而知。
有人惶恐不安,可也有人歡欣鼓舞,備受振奮。
原來真的可以有一種力量,能打破陳陳相因的官場,能破除鄉願,一往無前
王安石再也不是一個驟然躥升的小人物,論起名望,與日俱增,甚至可以和政事堂的一幫人,不分軒輊,被視作未來的宰輔之選。
而且隨著青苗法快速推行,永興軍路的歲入足足增加一倍
以種家為代表的戍邊將領也得到了實惠,軍費的缺口全數補齊,士兵裝備也得到了更新。
王安石可謂是大殺四方,威風八面。
只是鮮有人注意到,王安石罷免了一大堆官吏,而接替空缺的,多數都是嘉佑二年的新科進士,他們是王安石的門下,可也是六藝學堂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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