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酒櫃里是不可能有清水的，所以巴爾薩澤倒了一杯甦打水放在桌子上，然後用略帶沙啞的口音說道︰“我想您現在一定感覺很奇怪，為什麼我會讓所有人都出去了，對嗎？”
“不，我感到奇怪的是，像你這種受到過高等教育的人，為什麼會從事犯罪活動。要知道好萊塢那些黑幫電影雖然給人一種很酷炫的錯覺，但真實世界的職業罪犯往往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尤其是以暴力犯罪為主的黑幫，很少有老大能夠平安活到退休。”說罷，陸離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甦打水。
從房間內擺設的大量書籍、報紙和雜志就能看得出，眼前這名二十五歲上下的年輕人，十分注重學習和搜集時政要聞，而且脫衣舞俱樂部經營的也有聲有色，即使放棄非法收入，也能過得很不錯。
他完全想不通，這樣的人為什麼不去找份正經工作，亦或是申請貸款創業。
要知道美國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雖然極度冷漠，但對于那些有才華的年輕人，找到一份收入豐厚的工作還是很容易的。
“呵呵，你不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估計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巴爾薩澤自嘲的笑了笑。“沒錯，我的確像外面傳聞中說的那樣，在紐約大學商學院讀過兩年書，還拿了全額獎學金，可他們並不知道，這兩年時間看到了什麼，過得有多艱難。”
“哦？為何不說出來听听呢？我很好奇，是怎樣的經歷讓你走上了職業犯罪的道路。”陸離饒有興致的提議道。
“好吧，既然你願意听，我說出來也無妨，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巴爾薩澤摘下眼鏡，一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首先，我出身于一個貧窮的拉美裔大家庭，有六個兄弟姐妹，因此父母光是喂飽我們的肚子就已經竭盡全力，根本沒有足夠的錢供我上大學。
所以哪怕拿到獎學金後，我也得到學校附近的餐廳打工，以賺取日常生活所需的基本花費。
由于需要兼顧工作和學習，我不得不縮短睡眠時間，經常性的熬夜，把自己搞得十分疲憊，甚至有一段時間靠酗酒、吸毒、濫交發泄壓力，成績更是一落千丈。
結果才第二個學期，我的獎學金就被取消，勉強靠著打工賺到的錢省吃儉用混了兩年，到第三年終于堅持不住，不得不選擇休學。
其次，我在哈佛商學院的時候，看到了太多的不公與黑暗。
就拿錄取來說，你知道在美國有一個校友關系的名詞嗎？
意思就是當你認識一些名牌大學的杰出校友，並且他們願意給你寫推薦信，那麼就算你的成績在差，也能輕而易被錄取。
當然，如果是直系親屬，那就更好了。
這也是為什麼，當年的小布什總統高中成績一大片C，但卻能成功進入耶魯大學，因為他的父親也是耶魯大學畢業的。
更有意思的是，校友關系錄取率佔到了名牌大學的四分之一以上，校內的學生會、兄弟會、姐妹會基本都是這些人在把持，像我一樣的窮學生完全被排擠在圈子之外。
從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在美國，光靠讀書根本改變不了貧窮的命運。
就算我能堅持到畢業又能怎麼樣？
還不是一樣要為那些龐大的利益集團服務，賺取那點微薄的薪水，然後辛辛苦苦的一點一點還助學貸款、房貸、車貸。
正如現在那位大嘴巴的總統候選人先生多次在公開場合提及到的那樣，如今的美國夢已經死了。
上層階級越來越固化，社會流動性越來越低，近十年來幾乎看不到多少窮人通過努力工作和學習，改變自身貧窮的例子。”
“所以你決定報復社會，走上了犯罪得道路？恕我直言，這可不是聰明人的選擇。”陸離遺憾的搖了搖頭。
在他眼里，無論經歷了怎樣的挫折與黑暗，反體制都是最愚蠢、最白痴的行為，是拿自己的整個人生開玩笑。
畢竟無論一個國家的體制有多麼腐敗墮落，它只要沒有被推翻，就意味著有一大群既得利益群體。
任何試圖推翻體制的個人，都必將遭受到龐大立即群體的反撲，最終成為一個可憐的犧牲品。
“哈哈哈哈！不，不，不。”
巴爾薩澤大笑著擺了擺手，舉起杯子灌了一口琥珀色的威士忌。
“我剛才說的僅僅是輟學的原因，成為職業罪犯是之後的事情。
當我帶著失落與沮喪回到家的時候，發現一群無可不做的混蛋佔據了整個街區。
他們不光毫無限度的向商鋪索取保護費，而且還搶劫路人、**婦女，搞得居民根本無法生活，可警察又對此毫無作為。
不得已之下，我聯絡了一群以前的同學、兄弟和朋友，湊錢買了幾支槍，然後設了個局，把對方一股腦全部打死，尸體剁碎了扔進下水道喂老鼠。
自打那之後，為了防止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我們這些人接管了附近的街區，嚴懲任何形式的暴力犯罪。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卡梅爾公寓也是從附近治安環境好轉後，租客才開始變得躲起來。
以前只有那些見不得光的非法移民，亦或是剛來紐約沒有固定收入的窮人，才會選擇住在這個隨時可能會遭遇搶劫、強奸或是槍擊的地方。
可現在呢？
現在卡梅爾公寓的租金翻了整整三倍，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房間有了住戶，房產價值更是飆升到一千萬美元以上。”
听到這，陸離總算是弄明白為什麼這個黑幫如此的與眾不同，原來他們都是本地居民，對于他們來說，這里不只是賺取金錢的地方，還是自己的家，自然要保護其不受外界的侵害。
想通這一點後，陸離舉起杯子笑著調侃道︰“如此說來我還要對你說一聲謝謝？”
“謝謝就算了吧，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商鋪所支付的每一筆保護費都物有所值，我們並不是無緣無故拿走那些錢。另外，我的人每隔幾個月，都會幫助卡梅爾公寓處理幾名因為各種原因拖欠房租的家伙，要是走法律途徑，恐怕沒有幾個月時間根本得不到結果。”巴爾薩澤自信滿滿的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