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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 的眼楮雖然有了些許好轉,但根本問題沒有得到解決,始終是一柄高懸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何時就會給楊 帶來覆頂之災。
從河灘上的足跡來看,敵人從未放棄過對楊 的搜索,不過這蠻荒叢林對楊 沒有太大的威脅,對于那些叛軍或許也還好些,至于禍蛇兒赤帶領的蒙古人,只怕也不敢落單,楊 並不擔心會被揪出來。
如此走了一個上午,楊 已經避開了十幾批敵人的斥候,這些人沒有那皂閣山邪道的手段,想要偵查到楊 的蹤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楊 終于在下午,回到了當初囚禁惡蛟的那個營地。
他需要查看營地留下來的痕跡,以此來確定楊艾男風若塵的去向,不過現場如此混亂,又是水又是火,上千人踩踏,想要尋找到蛛絲馬跡的可能性並不大。
但楊 還是回來了。
一來敵人絕不會想到他重返故地,二來他也想做一件並不願意做的事情,那便是確認李準的生死。
林爵的死,已經讓楊 痛徹心扉,這些同伴跟著他出生入死,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便是楊 也都視為尋常。
可當死亡真正降臨,而且又在最想象不到的時間點降臨,還是讓人猝不及防,讓悲傷侵蝕了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若是死在千軍萬馬的沖鋒陷陣之中,兩軍對壘,實力相當地生死相搏,那也無話可說。
可今次卻是對方設下埋伏,引了楊 等人上鉤,才造成的死傷,這樣的傷痛,楊 實在有些難以承受。
李準拼死了讓他逃生,此時還生死不知,楊 又豈能安心返回大本營!
楊 來到營地一看,各種痕跡亂七八糟一塌糊涂,確實看不出什麼苗頭來,倒是惡蛟留下不少足跡。
惡蛟的足跡碩大而明顯且特別,並不難找到,只是楊 也同樣發現,有人在刻意涂抹惡蛟的足跡!
楊 心中第一反應便是,那邪道和禍蛇兒赤會順著這些足跡,尋找惡蛟,若讓他們找到,只怕楊艾男和風若塵就危險了!
可楊 轉念一想,又放心了下來。
因為邪道和禍蛇兒赤的主要目標是自己,對付惡蛟雖然也是他們的主要任務,但眼下釣出楊 這條大魚,他們沒可能會放棄,主力也全都投放到了搜索楊 之上,自然顧不上惡蛟和楊艾男。
這一點楊 早已得到了印證,一個上午也不知遭遇了多少搜捕人員,他們該是傾巢而出了。
再者,就算他們會順著足跡追蹤惡蛟,也完全沒必要抹掉足跡,反而要留下足跡,讓同伴順藤摸瓜,人越多,對付惡蛟就越有把握。
如此想來,這抹除足跡的也就另有其人了。
楊 短暫沉思了一番,心中已經有些篤定,這個事情只能是風若塵做的!
風若塵是潛行刺殺的行家里手,當時兵荒馬亂,惡蛟突圍而出,她便護著楊艾男,跟著惡蛟逃了出去。
為了不讓敵人輕易追蹤,謹小慎微的她,自然會將足跡給抹掉,這也是最為合情合理的一種推測了!
想到此處,楊 也放心了不少,便來到了那夜的山崖旁邊,仔細檢查周遭的痕跡。
墜落之時,楊 的眼楮痛楚難當,心里想的都是李準拼死相救,此時回想起來,墜落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這山崖與河流的落差該是不小的。
可楊 在山崖邊上一看,也有些傻眼了。
因為山崖距離河面只有一丈余,也就差不多一層樓的高度,自己當時感覺時間漫長,應該是中了藥符,導致感知出現一些偏差。
而且落水之後,楊 很快就察覺到敵人在往水里放箭,以及投擲石頭。
只是有一點楊 想不明白,這山崖並不高,敵人為何不直接跳下河里搜刮他楊 ?
這麼一點點高度,漫說邪道和禍蛇兒赤身邊的精銳,便是尋常叛軍,跳下去也是死不了的,為何沒人敢跳下水來搜捕他?
難道說這河有問題?
疑惑一生出來,楊 便往山崖下仔細觀察了一番,雖然他的眼楮只能開一絲縫隙,但居高望遠,視野還是不錯,他很快便知道了敵人不敢下河追捕他的原因了。
因為那並不算太深的河里,河水渾濁也不去說了,單說那河灘邊上的爛泥里頭,竟然全是鱷魚!
也虧得楊 體內有靈惑,在樹洞里歇息,那大型猛獸都不敢靠近,惡蛟都不得不臣服楊 ,這鱷魚也就情有可原了。
也難怪皂閣山邪道和禍蛇兒赤派人下來搜尋,只怕更多的是死要見尸,而不是生要見人。
因為他們或許已經猜測楊 死在這鱷魚池里了,只是不見楊 的尸體,終究不太放心。
這一搜索,發現楊 並沒有死,又豈能不將所有人力都投入進來?
了解到這一層之後,楊 便開始檢查山崖四周的痕跡。
這戰場是死了很多人的,但叛軍也都是窮光蛋,估摸著將死者身上的東西全都搜刮一空,而後挖個亂葬萬人坑,將尸體全都給埋了作數。
因為楊 確實在營地邊上發現了一大片挖掘和填埋的痕跡,而且很新鮮,應該是打掃戰場之後留下來的亂葬坑。
他們連死人的東西都一件也沒放過,想要找到李準的私人物品,也就不太現實了。
楊 總不能將那亂葬坑給挖開,一個個查看尸體,這麼做非但耗時耗力,而且也不一定真能夠找到。
可沒有確認李準的消息,楊 是一點都不安心,畢竟他心里終究存著滿滿的內疚呢。
正當此時,一件東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楊 此時對光線最是敏感,很容易就找到了這東西!
那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銅片,打磨得光滑圓潤,一邊卻是參差鋒利。
“是弓臂上的包片!”
這包片是弓臂上的,如今卻碎成這樣,只怕那張巨弓也被折斷了,雖然兆頭並不好,但起碼也是線索。
楊 又在旁邊搜索了一番,發現一顆拳頭大的石頭邊上,竟然有個鐵扳指!
這扳指乃是彎弓射箭所用,雖然是鐵扳指,但李準心愛得不行,即便沒射箭的時候,都一直戴著,眼下卻遺落在了此處!
楊 心頭不由浮現喜色,因為這說明,李準極有可能還活著!
若是李準死了,這扳指肯定會被那些叛軍扒下來,而只有他活著,才主動將這扳指丟在這里,算是給楊 留個線索!
李準乃是宋慈的鐵衛首領,為人睿智多謀,在這方面有著深厚的經驗,這扳指的出現,就足以說明李準還活著!
楊 將扳指戴在手上,緩了緩心神,便順著惡蛟被淹抹過的足跡,往北搜索而去了。
風若塵雖然是個行家,但畢竟時間緊迫,又太過倉促,痕跡掩蓋得並非天衣無縫,這也因為惡蛟的足跡實在太大,想要掩蓋到底是需要不少時間的。
也虧得邪道和禍蛇兒赤將精力都放在了楊 身上,否則他們肯定也能夠順著這足跡,找到惡蛟和風若塵以及楊艾男。
雖然林爵死了,但李準還活著,風若塵和楊艾男帶著惡蛟逃離,多少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這也給了楊 無盡的動力!
楊 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到了下午,天色又陰沉起來,烏雲醞釀著暴雨,空氣之中都已經滿是水汽,只怕又是一個大暴雨的天氣。
楊 的眼楮本來就已經受損,不敢睜開,如今倒是好了,因為陰沉沉的不見陽光,對眼楮的刺激也小了,楊 反而能夠睜開眼楮了。
只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這些風也給楊 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因為眼楮迎風流淚,漫提有多難受了。
可為了幸存下來的兄弟姐妹,楊 只好強忍著痛苦,一步步往前追著。
一直到了傍晚時分,天色越發陰沉,烏雲就像沉重的浸墨棉被,壓在頭頂上,仿佛伸手就能夠擠出水來一般。
楊 心里也開始有些擔憂,若下起暴雨,所有的足跡都會被雨水沖掉,到時候他想要找到風若塵和楊艾男,可就毫無頭緒了!
不過憑著眼下的趨勢,他們該是往北,想來是返回張長陵等人駐扎的營地了。
只是沒有向導,楊 的視力又不好,再失去這些足跡,只怕楊 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才能夠安然返回營地。
有鑒于此,楊 也想趁著大暴雨降臨之前,走多一些路。
畢竟他歇息了差不多一夜,這一夜的時間,足夠風若塵等人走出很遠的距離,想要追趕是來不及的,但距離越近,楊 也就越安心。
楊 心里著急,自然加快了速度,這一路上雖然一直在警戒著,但楊 的體力也在恢復。
此時,作為武道宗師的優勢便體現出來了。
楊 即便在走路的時候,體內的靈惑內丹也在緩緩運轉,不斷補充內力,修復他體內的狀況。
只是無論內力如何恢復,他的眼楮卻是越來越糟糕,天完全黑下來之後,他的眼楮就已經開始看不見了。
早先他的眼楮算是夜能視物,如今卻烏漆嘛黑,楊 再也不敢往前走,否則再出現甚麼山洪暴發之類狀況,就憑他現在這個模樣,只怕真要死在這叢林里頭了。
今次楊 沒能幸運地找到樹洞,只能躲在一顆巨大的山芋下面躲雨。
這山芋實在太大,葉子如同傘蓋一般,根部竟然是干燥的,雨水都潑不進來!
可楊 躲了一會兒便警惕起來,因為他嗅聞到一股極其濃烈的腐尸氣味!
他是個法醫,對于這種腐尸氣味最是熟悉不過,嚴格來說,人也是動物,腐尸的氣味應該跟其他動物腐爛的氣味應該是差不多的。
但事情就是這麼微妙,楊 完全可以肯定,這是人的尸體腐爛的臭氣,而絕不是叢林之中什麼動物尸體的氣味!
這可以說是經驗,也可以說是直覺反應,無論如何,這里出現腐尸的臭氣,就說明有人來過,而且死在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