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交叉射擊的燧發魯密銃,那黑洞洞的槍口,連排的鮮紅余焰一齊飄飛,有如一條長長的鮮紅綢帶,宛如地獄之火一般美麗,更有種死亡儀式般的獨特美感。大團大團嗆鼻的白色硝煙涌起,瞬間彌漫了整個陣地,六千五百多顆顆細小的三錢重鉛彈,有如一齊撲飛而去的死亡蜂群,發出輕微而歡快的鳴叫,向對面的倉皇不安的劉良臣部猛撲而去。
三面射擊,躲無可躲,對于這些被圍的劉良臣部士兵來說,幾乎就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無數呼嘯而來的死亡蜂群,啾啾地獰笑著,迅速鑽入對面的敵軍營身體之中。
三錢重的細小鉛彈,鑽入人體,打斷骨骼,撕碎肌肉,翻涌的彈頭將內髒攪成一團漿糊,形成可怕的空腔效應,再加了這個年代幾乎無藥可醫的鉛中毒,中者立斃。
最前排的流寇,立刻有許多人身上象變戲法一樣,綻放出了朵朵血花,被擊中的人,就象突被重錘猛擊了一樣,仰面倒栽而下。
這鉛彈的沖擊力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小型盾牌的明軍,踫巧擋住鉛彈的流寇,亦難抵這巨大的沖擊力,紛紛向後踉蹌栽倒。只是他們剛一倒下,就立刻被後面那些紛亂無措亂哄哄如一窩蜂般的自家軍兵,給活活踩死踩死傷,場面一片狼藉。
第一輪三面交叉射擊,在距離這般之近之機,至少造成了二千多名流寇當場死傷,死傷率相當驚人。整個流寇陣形,瞬間變得更加混亂。
“不許亂,全軍集結向後突擊,一定要沖出重圍!”
見到軍隊陣型愈發混亂,劉良臣怒氣填胸,沖著那一眾手下厲聲大吼。
他的親隨護衛立即出動,飛舞腰刀四下砍殺潰逃的軍兵,好不容易,整個陣形才稍稍恢復。
在劉良臣部軍兵陣型散亂指揮失措之時,唐軍的第二輪火銃三面交叉齊射,又開始了。
“砰砰砰砰!……”
槍聲大作,余焰飄飛,又是六千五百余桿火銃打響,這呼嘯而出的六千五百余顆鉛彈,象奪命的死亡蜂群,又造成了兩千多名劉良臣部軍兵的死傷。
一顆鉛彈高速飛來,啵的一聲輕響,把劉良臣旁邊一名護衛脖子擊穿,噴濺的鮮血濺了劉良臣一臉,駭得他失聲尖叫,十分狼狽。
至此,劉良臣軍陣形頓時愈發混亂,向前沖擊的速度愈發減低,那些沖在最前面的流寇軍兵,人人臉上原本狂熱嗜血的表情,皆早已退去。很多人露出驚恐至極的表情,因為他們都不知道,這樣的噩運何時會降臨在自已身上。
而這時在陣中,被護衛緊急保護的劉良臣,見到自家軍兵在唐軍密集攢射中,還未沖到後面的唐軍騎兵之處,就開始又出現混亂與動搖,沖擊的速度與力量亦大為降低,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燒。
該死的,這些無用的混蛋!
唐軍兩輪齊射,就把你們的陣型給打亂了,這幫怕死鬼,真真無用,真真丟臉至極!
“沖!都給老子沖!若有不沖者,皆斬!”
劉良臣氣急敗壞,大喝道︰“狗入的!唐軍兩輪齊射,就把你們給打亂了,老子養你們這般廢物何用!越怕死越死得快,全部給老子上!沖上與唐軍騎兵肉搏交戰,就是勝利!”
劉良臣厲聲罵完,又下令手下一眾護衛上前督陣,整頓陣型,強令這些被驅無異豬和羊的手下軍兵,繼續前沖,攻到騎兵佇立之處,去與唐軍肉搏作戰。
四面被圍,到處挨槍,卻還只能向後沖擊以求活命,這幫可憐的家伙,此時勇氣與意志都已消沮,卻還被強令前沖,情況頗為淒慘。
只不過,他們已然沒有選擇,知道現在的自已,唯一的生路,便是盡快地沖到唐軍騎兵陣前,與唐軍肉搏交戰,從這些微型坦克一般的騎兵中殺出一條突圍的血路,方是唯一保命之道。
于是,敵軍們依然瞪著血紅的雙眼,吶喊前沖,而唐軍的火銃,則亦是冷酷無情地一輪輪地打響,在這段不過一百來步的距離中,劉良臣的軍兵,不停地哀嚎著倒下。
劉良臣這般近乎窮凶極惡地下令,倒也對這一眾手下軍兵,產生了極為強大的威懾力,調動起了他們極為強烈的求生欲。命令方下,兩千余名騎兵首當其沖,率先朝對面已然列陣擺開的唐軍騎兵,呼嘯沖去。
劉良臣部的騎兵剛剛起動,已排好戰陣的唐軍騎兵,亦同時出擊。
最前面的兩千余名玄虎重虎騎,排成組織熟練而精密的楔尖,率先向前突擊,後面的飛鷂子輕騎兵緊隨其後,組成了粗大而寬闊的楔尾。
從天空下望,突擊的唐軍騎兵有如一根黑色的尖刺,向對面半圓陣沖來的劉良臣部騎兵猛扎而去。
暮色蒼茫,馬蹄翻飛,平曠的野地上,泥濘四濺,草沫紛飛,隆隆馬蹄聲與敵我雙方的吶喊聲混雜在一起,有如一只嗜血怪獸的吼叫。
每個人都緊盯著對面的目標,刀槍直指,快馬助力,血氣相拼,勝負常系微秒,生死只在須臾,這便是騎戰對沖,乃是熱血男兒的最高榮譽!
馬蹄隆隆,喊聲震天,幾乎只在轉瞬之間,疾速對沖的兩軍,兩股高速相撞的鋼鐵洪流,轉眼之間便撞在了一起!
轟!
刀槍踫撞的叮當聲,刺入人體或馬身的沉悶噗噗聲,受傷者那慘叫哀吼聲,戰馬的嘶鳴聲,一時間集體爆響,有如一首死神的歡歌。
在人馬合重達530公斤的玄虎重甲騎兵,那已盡力加速的情況下,擺出楔形戰陣集群沖鋒的唐軍玄虎重騎,其沖擊力達到了近乎恐怖的狀態。
他們有如一把尖利的刀刃,從劉良臣部騎兵的半圓陣的頂端凶猛切入,立刻如刀切黃油一般,將這半圓騎陣從中間撕成兩半,迅疾沖開了一條寬闊的血路,透陣而出!
這種集力于一點的可怕沖擊力,是他們幾乎無法抵擋的。楔尖所向,便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鐮刀,劉良臣部的騎兵,根本無法承受這樣可怕的沖擊力。他們慘叫著紛紛落馬。
唐軍騎陣楔尖凶猛突入,但凡擋在這條奪命血路之上的劉良臣部騎兵,幾乎皆是瞬間被殺,或人或馬,身上被迅疾戳出可怕的血洞,一時間人仰馬翻,哀聲連連。
劉良臣部騎兵戰死或受傷後,從馬上有如失控的面袋一般掉落,失去控制的戰馬,則在驚恐中四處亂竄,卻又因此將地下正翻滾哀嚎的傷兵活活踩死,同時將劉良佐部的殘陣沖得更亂。
突入的楔尖,透陣而過後,依然以不可阻擋的姿態,徑直高速。沖到劉良臣的護軍騎兵之處。
“快!快擋住他們!”劉良臣一臉驚懼至極,頓又失聲大叫。
只不過,他剛喊完,那些攻勢凌厲的唐軍騎兵,便呼嘯殺至。
擋在劉良臣前面的的兩個騎兵,其中一人,胸部被一桿呼嘯而至的騎槍,啵的一聲,沖破了堅實的鎖子甲,鮮血從胸口狂噴而出,余勁未歇的騎槍槍尖從他的背部鑽出,頂得後面的精鋼護心鏡高高隆起。
他象一個爛面袋一樣,從馬背上徑自滾落,再無動靜。
另一名騎兵,則是坐下的馬匹則,被一柄鋒利的騎槍,有如刀捅黃油一般,迅速刺穿了馬脖子,這柄鮮血淋灕的騎槍,其勢猶然不減,又凌厲地沖穿了他的左臂,旁邊的人,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骨折聲。
這名騎兵高聲慘叫著,隨即與馬匹一起倒地,立即被猛砸下來的馬身將胸腔砸扁,然後象條壓扁的蟲子一樣,劇烈一動,便再無動彈。
見到這發生在自已面前,如此血腥狂暴的殺戮,劉良臣目瞪口呆,渾身顫抖。
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反應,從旁邊伸來的一柄虎刀,立即呼嘯而至。
一名沖擊過來的唐軍玄虎重騎,瞅準時機,手中的精鋼虎刀凌厲一擊,直奔劉良臣的頭顱而來。
劉良臣暗道一聲不好,急急舉槍相迎,砰的一聲爆響,那柄血糊糊的虎刀,立即將猝不及防的劉良臣手中的虎槍一把磕飛。
隨及,這把虎刀勢猶然未減,那名騎兵手上加力下劃,一道白光劃過,這劉良臣的大腿,竟被他活生生地砍斷!
斷腿處如鏡面般平齊的劉良臣,痛得嘶聲狂吼,人卻一下子從馬上倒栽下來,頭顱重重地磕在平地上,便只剩下一陣陣的抽搐。
“將軍,劉將軍!”旁邊的護衛失聲悲喊,只不過,劉良臣卻再也听不清了。
他在模糊中感覺,似乎眼前的世界突變成一片朦朧,好似置于一間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