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本名叫什麼？”林雷指著陳寡婦，問李警官道。
既然林雷已經將凶手鎖定在陳寡婦身上，那就不方便開口閉口“陳寡婦”這麼叫她了，故而有此一問。
李警官看了看詢問筆錄，回答道︰“她叫陳芳。”
陳芳見林雷似乎將目光投向了他的傻兒子，突然有如一只發瘋的母獅子，掙脫了兩名警察，飛快地跑向了兒子，將自己的兒子攔在身後。
陳芳的兒子抬起頭，好像被現場的情況嚇到了，嘴巴張得老大，而他的的嘴角則是不自主地流出了口水。
林雷眉頭緊皺，瞥了陳芳一眼，淡淡地說道︰“是你自己說，還是我們將你兒子帶回去慢慢審問？”
不等林雷說完，陳芳用很尖的聲音叫道︰“不干他的事，你們要干什麼？”
這時好幾名警察撲了上去，準備將陳芳拿下。
林雷制止了警察的動作︰“等等，讓她自己說吧。”
一旁的李警官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這位林雷林偵探並沒有出示任何證據，陳芳怎麼可能乖乖地交待案情呢？
這可是殺人重罪啊！
陳芳臉龐漲成了紫紅色，整個人劇烈的抖動起來，額頭上冒出了黃豆大的汗滴。
林雷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都不要輕舉妄動，似乎他很願意留下充足的時間給陳芳。
陳芳滿頭大汗，顯然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出于本能，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實情。
這也是人之常情，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又有哪個凶手甘心交待自己的罪行呢？
林雷見陳芳猶豫不決，心里早有準備，于是轉頭對李警官說道︰“李警官，之前我說過這起‘無頭鬼案’最大的破綻，你還記得吧？”
李警官撓撓頭，回答道︰“林偵探，你之前說案子最大的破綻，就是五年前‘無頭鬼’招搖過市……”
林雷微微頷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陳芳，而後沉聲說道︰“我先解釋為什麼凶手要將死者的頭顱砍下來，原因有兩點。其一，凶手對死者充滿了無窮無盡的仇恨，所以要死者死無全尸。其二，無頭鬼招搖過市，無非是想將案子引向被砍頭的鄭將軍，讓這起案子增加一些神秘色彩，攪亂警方偵破的思路。”
頓了一頓，林雷繼續解釋道︰“之前我已經說過，以常理來推測，如果凶手要裝扮成無頭鬼的模樣讓人看見，那麼只要有一個人看見就足夠了，不必讓更多的人看見‘無頭鬼’的模樣。因為道理很簡單，越來越多的人看見‘無頭鬼’，那麼凶手所要承擔的風險便會直線上升。可是五年前現場的情況卻讓人有些不解，一個人看見了無頭鬼還不夠，第二個人，第三個人陸續看見，這實在不符合犯罪心理學。”
在犯罪心理學中，犯罪成本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風險”，絕對是作案人首要考慮的事情。
假扮無頭鬼本來就是一件高風險的事情，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遇到三五成群的人，人家仗著人多，不問青紅皂白就圍上來的話，那無頭鬼可就尷尬了……
基于這個道理，凶手似乎非常膽大，甚至膽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膽大很多時候是一個中性詞，可以表示好，也可以表示壞，但如果到了一個極端，那就不是膽量問題，而是智商問題。
正如此刻還有些莫名其妙，根本搞不懂現場狀況的陳芳的智障兒子！
李警官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小聲地問林雷道︰“林偵探，五年前招搖過市的無頭鬼，莫非就是陳芳的傻兒子？”
陳芳的臉色大變，整個人快要站立不穩了——而他的傻兒子，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麼，怯生生地躲到他母親的身後……
“林偵探，陳芳的兒子叫倪成志，十年前因為一場慘烈的車禍而頭部受到重傷，智力只有六七歲而已……”李警官身旁一名負責筆錄工作的警察開始介紹陳芳兒子的情況。
林雷微微頷首，淡淡地說道︰“車禍麼？”
那名警察點點頭。
陳芳的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然而林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犀利的目光讓她再也堅持不住，竟然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不要抓走我兒子！不要抓走我兒子！”陳芳歇斯底里地一邊哭，一邊大叫。
林雷眉頭微皺，默然不語。
其實按照正規的程序，即使到目前為止，林雷依然沒有絲毫的證據。
但是，林雷抓住了陳芳的軟肋。
沒錯，陳芳那智力只有六七歲的兒子——倪成志。
若是將倪成志帶回警局，由專門的心理醫生來“問話”，以他六七歲的智商，很容易就可以問出相關的情況。
“你實在太卑鄙了！”陳芳收住了眼淚，怒視著林雷。
林雷微微的搖了搖頭，默然不語。
誰對？
誰錯？
林雷選擇的突破口似乎有些“不光彩”，倒像是欺負人？
但是，林雷的責任是破案，他面對的是凶殺案的凶手……
“你既然這麼維護你兒子，為什麼又要做下不可饒恕的罪行？甚至還讓你兒子當幫凶？”林雷岔開了“卑鄙”的話題，將問題的核心直接指了出來。
正如林雷所言，也許破案的方法有些“不擇手段”，但這也是因為陳芳殺人在前啊！
陳芳似乎沒有那麼生氣了，她終于還是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警察，人家的職責是破案，又有什麼可苛責的？
也只有她自己，才會如此維護自己的傻兒子——在旁人眼里，倪成志也不過是一個犯罪嫌疑人罷了，又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陳芳憐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淚水再次噴涌而出。
這一次，林雷沒有打斷她，讓她繼續傾瀉著自己的情緒。
林雷轉頭看了李警官一眼，沉聲說道︰“我一直沒有主動去問陳芳，就是怕打草驚蛇。”
李警官點點頭，也沉默了下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現場的氣氛凝滯了起來，大家都意識到，恐怕陳芳和他兒子背後，有著一段慘絕人寰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