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門嫡女

吹皺一池春水

類別︰恐怖靈異 作者︰秦簡 本章︰吹皺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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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國侯府,榮禧堂。

    老太君用完了一盞蓮子羹,才問道︰“這兩日府里頭可還太平麼?”

    杜媽媽忙躬了躬身說︰“回稟老太君,侯爺那里一切都好,只是二老爺那邊,您是知道的,自曹姑爺出了事,他心里頭就一直不痛快,所以處置了幾個下人……”

    老太君冷笑著說︰“他就是這麼個性子,不出了這口惡氣是不會甘心的。哼,曹榮那小子才叫咎由自取,打了幾十板子還是輕的!”

    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了一陣的聲音,杜媽媽快步走出去,老太君只听見壓低的說話聲,半響也沒看見杜媽媽進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過了一會兒,杜媽媽拿了張信箋進來,面色也不若剛才那樣輕松。老太君接過信箋一看,面色頓時變了,冷笑了一聲道︰“歐陽家那個老東西打得好算盤,想要把我的外孫女嫁出去呢!”

    杜媽媽小心翼翼地道︰“老太君,剛才表小姐遣人來說,是定遠公府的周老太君保的媒,老太君,您與她一向交好,怎麼這件事連個信兒也不事先透露給您呢?”

    老太君微微閉目,嘆息了一聲道︰“我們雖然交好,卻都有各自的立場和謀算,若是光明正大的,誰也怪不得她。只是,她這件事做得實在太不地道了。”

    杜媽媽看著老太君的臉色,不由安慰道︰“表小姐馬上就要及笄了,生得又出色,難保人家不惦記。听說最近半年,京都里頭你一張庚帖,我一張庚帖,不住的向著歐陽家送,歐陽老太太房里那香爐底下,密層層的擱了不知多少張,可是任誰去說,她都咬著不曾松口。老奴一直以為她是另有打算的,可如今怎麼就肯點頭了呢?”

    老太君猛地睜開眼楮,冷聲道︰“這一點正是奇怪的地方!暖兒在信中也讓我去試探虛實。事不宜遲,杜媽媽,你拿著我的帖子,去請京都最有名的算命先生來,避著點人,我有要緊事商量。”

    “是。”杜媽媽快步去了。

    武國公府得了消息,三天後便派人納彩,按照大歷朝的規矩,納彩過後,婚配雙方便要請算命先生來合“八字”,通過佔卜來看看男女雙方會不會相沖相克,以及有沒有其他不宜結成夫妻的地方,然而這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意外出現的。

    歐陽家請來的是京都最負盛名的神算子,據說凡是富貴人家皆以請到他為榮,因為這位先生算命如神、很有神通。

    神算子一手提著一柄小銅鑼兒,搖搖晃晃地走進來,便有張媽媽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他。他喝了一口,笑道︰“老太太有事就問吧,不論是命程還是婚姻,我都能算。只有一條,我是從不奉承的,若有不妥的地方,直言休怪。”

    李氏笑道︰“要這樣才好呢。”又望李姨娘笑道︰“你也算一算。”李姨娘笑了一聲,便先替李氏報了生辰,神算子掐指一算,說了一遍福壽雙全的話。李姨娘自己也報了,神算子又說是旺夫益子的相。李氏笑的合不攏嘴,感激道︰“先生,其實今日並不是為我們算的,而是為我孫女兒的婚事。”

    李氏看了一眼玉梅,玉梅便端著小紅漆木盤子過來,上面的紙箋上寫著陳景睿和歐陽暖的生辰八字。

    李氏雖然已經打定主意要把歐陽暖嫁過去,卻還是希望陳景睿將來能夠飛黃騰達的,趕緊道︰“先生,你看他將來前程如何?”

    神算子便先將八字在嘴里嘰哩咕嚕念了一遍,又咳嗽兩聲,說道︰“嗯,這個命格倒是極好的,兩重金,兩重水,金水相生,不盤不剝,生來富貴侯門,長子嫡孫,又有文昌輔佐,貴官祿財,我神算子保定他將來是一位內閣大臣,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李氏點頭,笑道︰“先生真是厲害,一眼就算出他出身侯門呀!”

    李姨娘看著神算子又皺起眉頭,不由得問道︰“先生,難不成您還有話要說嗎?”

    神算子嘆了口氣道︰“唉,這公子命主九宮,命格雖好,卻是極硬的,不管是同什麼人家論婚,至少也有個三妻之命!”

    話未說完,李氏臉色發白,說︰“先生看清楚些,怎麼會有這個說法呢?”

    神算子冷冷地道︰“老太太,我是照命上直說的。這位公子若是娶了親,不出一年半截,那新嫁娘保管沒命,你記著我的話,如有半字不準,你來割我的舌頭!”

    李氏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便連旁邊媽媽丫頭們一個個都驚呆了,只是不敢當著主人的面嚼舌根,只敢偷偷交換著眼神,心道看來這門婚事是不成了。

    李姨娘驚奇道︰“先生,這話是怎麼說的,好端端的新娘子怎麼就活不過一年半載了,您話可不能只說一半,一定要說清楚才是啊!”

    神算子面露難色,道︰“這還是輕的,若是這位小姐命格輕,別說一年半載,只怕還沒過門就被香消玉殞呢!”

    李氏一愣,立刻想起陳景睿前一位未婚妻年紀輕輕就沒了的事情,臉色頓時難看了三分,便送了些金銀打發神算子走了。

    好半天,壽安堂的正廳里都是一片死寂。

    李姨娘端詳著老太太的神色,輕聲道︰“老太太,這親事怕結不得,趁兩家還不曾過禮,您是不是……”

    李氏重重咳嗽一聲,強笑道︰“月娥,你年紀不大,怎麼比我這個老人家還要迷信,一個算命先生有什麼見識,不過張著嘴亂說,他有本事能斷人吉凶生死,怎麼會在大街上算命,還不被人當做神仙供起來?就算是真的,武國公府的大公子命硬,我家暖兒命卻金貴,肯定能壓得住他!況且老爺都已經答應了人家,現在听了這幾句話,平白地去回人家,怕不成個笑話!”

    李姨娘陪笑道︰“可是老太太,就算都說好了,也不能拿大小姐的性命開玩笑……”

    “什麼拿暖兒的性命開玩笑!你這個姨娘心疼,我這個祖母就不心疼嗎?”李氏冷不丁火氣上來,覺得胸口隱隱有些發悶,不耐煩地說,“那算命先生不過是隨口一說,這都是說不準的事。你也不想想,武國公府是什麼樣的人家,陳景睿若是能繼承爵位,暖兒嫁過去也不吃虧!”

    李姨娘只是大面上勸說幾句,留著這麼個厲害的大小姐在家里,她心里頭也委實害怕,歐陽暖嫁過去,生也好死也好,與她沒有半點干系,她听了李氏的話,慌忙連連稱是。

    李氏見她臉上露出了一絲掩不住的得色,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心里暗自冷笑,面上卻淡淡地說︰“回頭去一趟听暖閣,告訴暖兒,從今往後就別出去了,她也該將嫁妝準備起來了。”

    “是。”

    听暖閣。

    歐陽暖坐在廊下刺繡,紅玉輕聲道︰“大小姐,奴婢去打听過了,那神算子剛剛出府。”

    歐陽暖點點頭,方嬤嬤好一陣子才低聲開口說︰“大小姐,老太太會因此改變主意嗎?”

    歐陽暖撫撫繡繃上的牡丹花,似笑非笑道︰“祖母這個人最是迷信,但凡這些江湖術士說的,她沒有個不信的道理。她若是就此推掉這門婚事,那便是最好。若不然……”接下去的話她沒有說完,若是不然,只怕這門婚事背後大有學問,李氏寧願冒著徹底犧牲自己這顆棋子的危險都不肯退婚,只能說明歐陽家有非結這門親不可的理由。什麼樣的理由,才能讓李氏舍得放棄自己這顆攀附權貴的棋子呢?這正是歐陽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就在這當口,外間突然傳來了一個低低的稟報聲︰“大小姐,李姨娘來了。”

    李姨娘一般早晚都會去壽安堂問安,若無召喚,從不來听暖閣。歐陽暖知道李姨娘剛才也在壽安堂,可是神算子剛走她就到了,這是巧合還是有意,她不禁心中一動,正尋思的時候,李姨娘已經進了院子。

    李姨娘一身桃紅上衫,蜜合色的里襯,芙蓉色繡金線百合裙,發間一支餃珠金簪,瞧著頗有幾分嬌艷。見其上前盈盈行禮,歐陽暖便笑著叫了一聲李姨娘。

    李姨娘緊走幾步,停在了歐陽暖身前,探過頭去︰“哎呀,這牡丹可真漂亮,上頭的蝴蝶活靈活現的,大小姐繡來做什麼的?”

    歐陽暖飛快地收了最後一針,笑著站起來︰“是一塊帕子。”

    李姨娘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大小姐的繡活越來越好了。”

    歐陽暖淡淡一笑︰“姨娘謬贊了,當初暖兒的繡工還是靠姨娘指點的呢!”

    李姨娘笑道︰“如今我忙于府中事物,倒是疏忽了繡活,只怕現在趕不上大小姐了。”

    歐陽暖道︰“知道姨娘貴人事忙,不知道今天來,可有什麼指教嗎?”

    李姨娘深深望著歐陽暖,只見她穿著珊瑚紅百褶裙,石青的絲絛系出似柳腰肢,如墨青絲上珠玉閃爍,掩唇一笑似乎深意無限,她心中微微一震,感覺自己那點小心思已經被對方看穿了,不由自主臉上就帶了幾分鄭重︰“大小姐,您是難得的聰明人,我不妨實話實說吧,武國公府的提親,老太太已經答應了,今天還請了位算命先生來合八字,結果這位先生說陳大公子命硬克妻,您要是嫁過去只怕有性命之危,要說往日里老太太一定會因此推了這婚事,畢竟您要是有個萬一,這武國公府的親事攀上了也沒用。可我好說歹說,她卻說總不能讓外人說咱們府失信,死活不肯推卻。”

    歐陽暖心中一沉,立刻就肯定了自己原先的猜測,只怕李氏心里也是不願意,卻不得不為之!歐陽家必定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別人手里!然而李氏一個足不出戶的老太太,平日里也不曾得罪過什麼人,根本不會有把柄在別人手上,除非是歐陽治……她這里正思索著,李姨娘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大小姐,老太太還特意讓我來說,讓您以後別出門了,專心在家里頭繡嫁妝。”

    歐陽暖暗暗惱怒,臉上卻不動聲色,道︰“多謝姨娘的好意,暖兒都明白了。”

    送走李姨娘,紅玉低聲道︰“小姐,咱們該怎麼辦?”

    有李氏和歐陽治同意,再加上武國公府和陳景睿看起來都沒有什麼問題,這樁婚事怎麼看都是好的,便是求助于老太君,只怕她也沒有借口發作。現在這種局勢,對自己十分不利。歐陽暖搖了搖頭,發上別著的一支金瓖玉蝶翅步搖振顫不已,她的臉上卻浮現起一絲淡的看不見的冷笑︰“走吧,咱們去壽安堂。”

    “大小姐,老奴知道您不願意這門婚事,可如今這當口,您不能犯糊涂!”方嬤嬤心中一急,顧不得尊卑,直接脫口而出。

    歐陽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女兒家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兒有我自己說話的份,我不是去找祖母理論的,嬤嬤放心吧。”

    “那小姐是想……”

    歐陽暖垂下眼瞼,並不回答。

    壽安堂。

    歐陽暖還沒進屋子,就听見里頭有說話的聲音。玉梅低聲道︰“二小姐在里頭。”

    歐陽暖點點頭,並不急著進去。此刻,李氏正倚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歐陽可低眉順眼地站在旁邊陪著。她的臉上脂粉不施,頭上珠翠不戴,只著翠綠的裙子,配合那雪白的面色和委屈的眼楮,愈發顯得楚楚可憐。

    歐陽可怯生生地道︰“祖母,可兒繡的那雙鞋,不知是不是合您的心意?”

    李氏睜開眼楮看了她一眼,眼楮里神色淡淡的︰“瞧著是費了一番心思的。”她手里什麼珍貴繡品沒有,歐陽可送的那雙鞋她連看都沒有看就收了起來。

    歐陽可柔柔弱弱地說︰“祖母,我知道姐姐的繡藝出眾,絕不敢說和姐姐比繡工,我只是想要為您盡點心意。我有自知之明,德言容功沒有一樣比得上姐姐的,可我也是歐陽家的女兒,將來我也會拼了命給您掙臉,絕不會比姐姐差的,您千萬不要嫌棄我……”

    李氏一愣,倒是有些意外,看著她說,“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糊涂的,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番話來,唉,禮重的是心意,不在其他。至于你的心思,我心里頭都曉得,你放心好了,等忙完你姐姐的婚事,我也會為你謀一個前程,不說公侯之家,平安富貴總是免不了的,你不必過分擔憂。”

    面對李氏那仿佛能看透自己的眼楮,歐陽可不禁有些慌張,訥訥地道︰“祖母,孫女只是想好好孝順您,並沒有其他意思……”

    “不用說了。”李氏似笑非笑地說,“你那糊涂的娘是得罪了我,可我不會把這些仇記在你身上。你也是我的孫女,難不成我還要見你在家呆一輩子嗎?說出去我們歐陽家也會沒面子的。”

    歐陽可眼楮里流露出淡淡的喜色,口中卻道︰“可兒要全仗著祖母垂憐了。”

    李氏臉上雖然有淡淡的笑容,眼底深處卻有一絲不耐煩。歐陽可跟她玩心計,只怕還嫩了點,沒有那個本事居然還想要學暖兒,實在是太不知高低了些,不說別的,就單說這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就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歐陽可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仿佛十分感動的模樣,一轉眼卻听見玉梅回稟道︰“老太太,大小姐來給您請安了。”

    這個時候來請安?李氏心里一頓,猜到歐陽暖應該是為了婚事而來,心中不悅,語氣卻是十二分的溫和︰“讓她進來吧。”

    歐陽暖緩緩走近來,先給李氏請了安,回過頭看著歐陽可,笑道︰“妹妹也來了。”歐陽可忙陪笑道︰“給祖母做了一雙鞋子,趕緊著送過來。”

    歐陽暖點點頭,裝作听不懂她的那些小心思,轉而對李氏笑道︰“老太太,前些日子馨表姐看我繡的屏風好,說請我再趕一件出來,她要送給太子妃做壽禮。只是樣子什麼的不能跟這件重了,邀我明日過太子府詳談,不知道……”

    李氏沉吟片刻,道︰“原本是想讓你在家好好做繡活,可是太子府那一頭,也不便退卻,你去吧。”想想又添了一句︰“早去早回。”

    李氏雖然已經定下了歐陽暖的婚事,知道攀附皇室無望,卻很清楚的知道,當今的皇長孫側妃是歐陽暖的表姐,她又和鎮國侯府關系密切,這條線是無論如何不該斷絕的,所以她並沒有過分阻攔,只是又叮囑了幾句。

    歐陽可聞言,可憐兮兮地看著歐陽暖︰“姐姐,你要去太子府麼?”

    歐陽暖微微頷首,笑道︰“妹妹剛才不是都听見了嗎?”

    歐陽可的眼楮亮了起來,轉頭眼巴巴地望著李氏,似乎艷羨十分︰“祖母,不知道太子府里頭是個什麼樣子,我真是想見識一下呢……”

    這話的意思,分明是想要讓李氏同意叫歐陽暖帶她一起去了。李氏心道旁人家但凡有閨女自然是要帶出去見識一下的,可是你一個瘸子難不成還想要攀附權貴麼,何必沒臉沒皮的出去丟人?想到這里,她心頭已是怒火萬丈,勉強笑道︰“天氣熱,你身子又剛好,還是在家里歇著吧。”

    歐陽可一愣,看了一眼旁邊的芮媽媽,立刻道︰“孫女在梨香院里頭實在悶得慌,想出去走走。”

    李氏道︰“你姐姐是去見皇長孫的側妃,並不是去玩的,帶著你算怎麼回事?況且你身體還沒好利索,若是又病倒,豈不是要叫我心疼?女孩子家不要隨便想著出門,多在家里頭修身養性才是正經的……”

    歐陽可听得厭煩,幾乎想要立刻開口告辭,卻又不敢,看了芮媽媽的臉色一眼,便硬生生忍著。

    歐陽暖心中冷笑,原本歐陽可是用來制約自己的,可現在李氏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嫁出去了,歐陽可的利用價值便也沒那麼大了。

    第二天用完膳,歐陽暖去壽安堂辭別了李氏,便登上了馬車,一路去了太子府。

    墨荷齋是向來走得極熟的了,穿堂入室,如同自己家中一般。還沒有進去,見林元馨站立門口,遠遠便向歐陽暖伸出手來。不知為何,歐陽暖眼中一熱,心中那種沉沉的負重感頓時輕了許多,忙快跑幾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林元馨皺起眉頭,仔仔細細看了看歐陽暖,方才勉強笑道︰“還好。我還擔心你家老太太不肯放你出來,好在她還顧忌著太子府,不至于對你太過拘束。”

    歐陽暖臉上帶著笑容道︰“表姐,我一切都好,你別擔心。”

    一邊說話,兩人已經肩並肩的,一同走進內室。

    兩人剛剛坐下,山菊便上了茶,可是不過片刻功夫,又看到桃夭捧了一個小盅進來,林元馨奇怪道︰“這是什麼?我沒吩咐準備這個呀。”

    桃夭屈膝行禮,神情略有些古怪︰“這是保元湯,正妃說身子重沒有胃口,殿下便吩咐廚房特地作了這道湯替她補身子,正妃說她一個人喝不完,便各屋子里都分了一些。”

    歐陽暖看著桃夭掀開蓋子,林元馨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容,眼楮里卻有說不出的黯淡,她輕聲道︰“暖兒,這保元湯是宮中的養顏秘方,原有鯽魚、瘦牛肉、豬蹄、茯苓、紅棗五種原料,很是美味,你嘗嘗看?”

    歐陽暖認真地望著她,柔聲道︰“表姐,你心里不高興……”林元馨一愣,隨即嘆了一口氣,道︰“暖兒,皇長孫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踏進我這個屋子一步了。”

    歐陽暖大吃一驚︰“這是為什麼?”她話剛一出口,立刻明白了什麼,“是發生了什麼事?”

    林元馨勉強壓住心里的悲傷,淡淡道︰“沒什麼,我一切都好……”她說著,臉上雖然還是笑模樣,眼楮里卻不受控制的有一滴眼淚落下,正好落入那熱氣騰騰的湯中。

    山菊看見自家小姐流淚,頓時克制不住義憤,道︰“表小姐,您是不知道,我們小姐被人算計了!”

    算計?歐陽暖目光一沉,道︰“山菊,這是怎麼回事?”

    山菊眼楮里幾乎要噴出火來︰“半個月前,我們小姐身子不適,便請了大夫來診治,診出來的竟然是喜脈,小姐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當即就稟報了太子妃和皇長孫,他們也很是歡喜,送來了不知道多少珍貴的東西要小姐好好養胎,連宮里頭的皇後娘娘都派了太醫來請平安脈,可是太醫診斷後卻說咱們小姐壓根沒有懷孕!剛開始,太子妃和皇長孫並沒有過分責怪,還好言安慰了小姐,說一時誤診也是有的。可是近些日子府里頭卻突然傳出好多風言風語,說小姐是佯孕爭寵!皇長孫縱然不相信,卻也不得不作出冷落小姐的樣子來給別人看了!”

    歐陽暖聞言,不禁心頭巨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表姐,這件事老太君和我為何都不知道?”

    林元馨咬住嘴唇,道︰“這件事情……皇長孫下令太子府里頭的人再也不許提起,其實我大哥早已知道了,可是老太君年邁,這種事情實在是不能告訴她,他便連你也瞞著了……”

    歐陽暖騰地一下子站起來,目光里幾乎燃燒起了一團火,“表姐,必定是有人故意讓你以為自己懷孕,然後再揭穿一切,指證你佯孕爭寵!這第一個該死的,就是那個誤診的大夫!他必定是收了賄賂才陷害你!”

    林元馨不由的冷笑︰“這大夫是太子府用了多年的,向來很受信賴,從來不曾發生過這種事情,可見背後那個人這一回是下了重本的。這樣一來,不只皇長孫疑心我,就連宮里的皇後娘娘也會一並對我厭棄……那周芷君端的是心狠手辣!”

    一開始歐陽暖也覺得是周芷君,可是仔細想來,又似乎有什麼不對……歐陽暖想了想,慢慢地、重新坐回了繡凳上︰“表姐,我覺得,這件事並非周氏所為。你想想看,宮里暫且不說,就說府里的太子妃,這些年她什麼樣的手段沒有見過,佯裝懷孕這種事很容易就會被人拆穿,依你的為人和地位,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去做這種事,我倒覺得,周芷君不會這麼愚蠢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林元馨聞言,不由一愣,她想了想,慢慢點點頭,道︰“你說得對,若是她的話,的確有些冒險,府里的女人多,有人在背後搞鬼也是難免的,我會慢慢查的。”

    歐陽暖安慰道︰“事已至此,表姐不必過分憂慮,太子妃和皇長孫都是聰明人,他們如今也只是作出一個懲治你的姿態,並不是真的信了這件事。你查背後黑手的時候,也還是要小心周芷君,縱然這件事不是她一手策劃,卻一定也有她在推波助瀾……”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林元馨已經振作起來,神情之間多了一分堅定︰“我都明白,不管背後是誰在弄鬼,她們想要扳倒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如今我早已在府里站穩了腳跟,就算沒有皇長孫的寵愛,我也還是堂堂正正的側妃,太子妃最寵愛的兒媳婦,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不會改變的。暖兒,你不必替我擔心。倒是你的事,老太君已經派人都告訴我了,我知道陳景睿與你有嫌隙,這一回肯定也沒安什麼好心腸。你放心,我一定會求皇長孫為你設法。”林元馨略頓一頓,怔怔望著窗外的荷塘,片刻才回轉神來,淡淡地道︰“我絕不會讓你嫁個不稱心的男人!”

    歐陽暖一時微愣,隨即道︰“這件事情,我可以想別的辦法。”現在這種情況下,讓林元馨去求皇長孫,實在不是什麼好時機,她只能另外想辦法了……而且她隱隱覺得,這一連串的事情全都撞在一塊兒,像是早有預謀的。

    林元馨卻已經站了起來︰“不,明郡王還在府中,等他離開,我便會去見皇長孫。”

    “明郡王就在府中?”歐陽暖重復了一句,心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低頭沉思了片刻,猛地抬起頭,對林元馨道,“表姐,我有一個法子,只是要你幫忙。”

    林元馨一愣,不明所以地望著歐陽暖。

    皇長孫和明郡王走到花園里,突然听到一陣琴聲,雖因距離較遠,听不真切,但音韻清靈,令人陡生超凡脫俗之感。

    “這是何人撫琴?果真好意境。”皇長孫一愣,隨即問身旁的侍從。侍從快步離去,過了一會來回稟道︰“殿下,是從墨荷齋傳來的琴音。”

    明郡王仰首細听了片刻,淡淡道︰“這曲子,倒是有幾分熟悉。”

    就在這時候,曲子意境發生了變化,變得哀婉、動人,帶了一分說不出道不明的纏綿、悱惻。

    兩人對視一眼,便向墨荷齋的方向走近,卻听到傳來女子輕柔的歌聲︰“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變調兮,奏愁思之不可長……左右悲而垂淚兮,涕流離而從橫。”琴音這時候發出微微的悲鳴,仿佛主人心中的悲苦而致使琴音變調,而那唱歌女子的嗓音雖然並不非常動听,卻有一種真切的感情充盈其間,讓人不由得動容。

    “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郁郁其不可再更。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聲聲字字,唱的都是離愁,說的都是哀怨,卻一點怨恨都沒有,滿滿的都是情意。

    肖衍不由心中一頓,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轉過假山,兩名女子坐在墨荷齋池塘前的亭子里,唱曲的人正是林元馨,而坐著撫琴的人卻是歐陽暖。肖衍的目光在歐陽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落在林元馨的身上,見她面色蒼白,身形瘦削,雖不十分艷麗,然而那種楚楚之姿卻是十分讓人心動,她也正望著皇長孫,安靜的,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期許。肖衍怔怔良久,再也顧不得注意歐陽暖,快步走上前,道︰“馨兒,你身子還好吧。”

    林元馨盈盈拜倒,吐氣如蘭,“多謝殿下關心,馨兒一切都好。”

    肖衍攙起她道︰“不必多禮。”說著才轉向歐陽暖,“今天歐陽小姐也來了嗎,你們怎麼這麼好的興致在亭子里唱歌?”

    林元馨淡淡一笑,道︰“我們只是打發無聊時光罷了,沒想到會打擾到殿下。對了,今天暖兒是送屏風樣子來的,殿下要不要看一看?”

    肖衍看了一眼低首垂目的歐陽暖,點點頭道︰“好,那便去看看吧。”

    林元馨微微頷首,秋水含煙的眼楮燦燦如星子,肖衍不由自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走吧。”

    他們兩人率先進了墨荷齋的正廳,留下肖重華站在涼亭外,看著還站在亭子里的歐陽暖,眸中帶了淡漠的笑意︰“歐陽小姐,好久不見。”

    歐陽暖對著他微微點頭,便走下台階來,突然腳下一浮,肖重華飛快輕輕扶了扶她,口中笑道,“這好像是第二次了。”

    她雖然是故意引他們前來,卻並沒有故意摔倒。歐陽暖一怔,隨即微使暗力,卻怎也掙不開肖重華的手,“郡王,你這是何意!”

    肖重華的聲音很淡,卻隱隱有一絲笑意︰“不是歐陽小姐引我來的嗎?”

    “我不過是想要撮合表姐和皇長孫而已,郡王是自作多情了。”歐陽暖淡淡地道。肖重華看進她的眼中,只覺得那雙寶石一樣的眸子,黑亮似一泓湖水,顧盼時流光若隱若現,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特別韻味,會吸引人不由自主地與她相望。

    四目相投,兩人都不說話。

    在他專注得逐漸微微有些過分的眸光下,歐陽暖偏過了臉。

    肖重華只覺心頭似被絲絲細線繞得微微酥麻,讓人回味不止,卻又形容不出那奇特感覺。微微鎮定了心神,他道,“你想要什麼?”

    “我不想嫁給陳景睿。”歐陽暖慢慢地,一字一字地,毫不隱瞞。

    肖重華一怔,陳景睿三個字听得他忍不住皺眉︰“武國公府的大公子?”他似不可思議,看著她笑,“他竟然上門向你提親?”

    歐陽暖倏然抬首,迎上肖重華既淡且遠的目光。瞬間,她的臉上便露出笑容,道︰“那天的事情,郡王是最清楚的人,你必然知道,他此舉絕非善意。”

    肖重華抬起雙眸,神色微見凜冽︰“你家答應了?”

    歐陽暖點了點頭。

    肖重華眉宇間閃過一抹冷意,但只有短短的一瞬,快到讓人無法察覺︰“看來令尊是有把柄在對方的手里。”

    歐陽暖的密睫輕輕顫了顫,眉目間有絲淡淡的涼意︰“的確如此。”

    肖重華定定望著她,語聲冷沉︰“此事十分棘手。”

    歐陽暖對著他,深深行了一禮︰“郡王,請你幫我。”

    久久沒听到肖重華的回答,歐陽暖縱然鎮定,卻也不禁一顆心跳得咚咚亂響,心想,雖然肖重華是皇長孫一系,但他不想攪入這場混亂中去也是正常的。如果真是那樣,她便只有破釜沉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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