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門嫡女

芳華美人各有算計

類別︰恐怖靈異 作者︰秦簡 本章︰芳華美人各有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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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夢雨樓,剛踏入房中,林元馨見歐陽暖滿面痛楚之色,心口傷處處仍有鮮血滴下,立刻對紅玉大聲道︰“快去拿藥!”

    紅玉一愣,急忙返身從櫃中取出傷藥,林元馨急切地對林之染道︰“大哥,你先回避一下!”林之染點點頭,退了出去。

    林元馨替歐陽暖將傷藥敷上,看見她因為痛極而咬住了嘴唇,卻不想自己擔心而一直隱忍,眸中淚水忍不住滴落下來。

    歐陽暖瞧著她的神色,心中有數,卻也並不勸解,包扎了傷口,重新換了衣服,才去花廳坐下。林之染沒有離開,只是捧著茶杯坐在花廳皺眉不語,一見到歐陽暖出來,眼楮猛地抬起來,里面流動的滿是關心憂切。

    歐陽暖在他對面安坐下,笑著道︰“表哥不必擔心,我很好。”

    林之染聞言神色一松,道︰“還是叫大夫來看看吧。”

    歐陽暖看了眼淚汪汪的林元馨一眼道︰“沒事,我很清楚自己的傷勢,你別嚇著表姐了。”

    林之染聞言,冷冷盯著林元馨道︰“她就知道闖禍!還有臉哭!”

    林元馨雖然天性純善,卻並不是蠢人,听了這句話也不生氣,只默默坐著垂淚。歐陽暖看了看她的神色,心中嘆了口氣,道︰“表哥這是男兒身,若是你生為女子,即將嫁入那樣的地方,一生榮辱都要系于一個男人的身上,你的心中也會很惶恐的,想出去散散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將心比心,你何必怪罪表姐呢?”

    林之染的臉色卻一直很陰沉,嚴厲道︰“太子府是什麼樣的地方,能由著她性子胡來嗎!難不成指望皇長孫也會像我們一樣疼著她寵著她,不管她做錯什麼事都不怪責?如今天這樣不成體統的瞎鬧,一旦皇長孫事後怪罪下來,我們家怎麼擔待得起!”

    歐陽暖直視著他,目光淡然︰“話不能這樣說,若非遇上了皇長孫,我們這一行定然平安無事。”那個人絕不是刺殺林元馨,而是沖著肖衍去的,這一點很明顯。

    林之染氣息一窒,卻並未就此停止責難,他盯著林元馨的目光越發冷了,林元馨卻當真半句辯解也沒有,只垂著頭不說話。

    歐陽暖看了這表情迥異的兄妹一眼,道︰“表哥,我知道你怪罪馨表姐今日救那孩子,只是救人本意沒有錯,錯的是對方包含禍心,表姐從小養在侯門,涉世不深,自然容易被歹人蒙蔽。這也是因為她心性純良,率真可愛……”

    林之染听到這話,澄澈的瞳眸深邃黝黑,像是一把劍,直入人心︰“在場那麼多人,沒有一個去多事的,偏偏她……”

    “表哥!”歐陽暖坐直身子,容色帶了一絲冷意,“別人不管是因為他們冷漠無情,你我不管是因為瞻前顧後,表姐是路見不平,本質上並沒有錯,你不要再這樣責怪她了!”

    她說的是本質上,並不是方法上,這一點林之染听得很清楚,暗地里不免勾起了唇角。

    林元馨原本已經是默默垂淚,听到這話竟失聲哭了出來。歐陽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心,柔聲道︰“馨表姐,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

    她的聲音清雅溫柔,仿佛帶著一種可以使人安穩的魔力,林元馨顫顫地抬頭看了她一眼,猛地撲進她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旁邊的紅玉連忙上去遞了帕子,歐陽暖輕柔地撫著懷中林元馨的頭發,林元馨抬起頭看著她,淚水漣漣︰“不,大哥說的沒有錯,是我做事太莽撞,當時你也勸過我的,可我就是不听!都是我……都是我連累了你!”

    聞言,歐陽暖松了一口氣,她對著林之染的方向輕輕眨了眨眼楮,對方則頗有默契地向她點點頭。林元馨的確因為一時善心做錯了事,可若是大家都責備她,她反而听不進去,只有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她才能逐漸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想到這里,她柔聲道︰“我和表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不是親姐妹,心里卻是把姐姐當作骨肉至親的。想當日我傷重幾乎不治,姐姐一日不離地陪伴在我身邊,端茶送水,噓寒問暖,我一直銘記在心,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回報你的雪中送炭之情,今天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呢?怎麼可以說是連累。”這番話說得動情,林元馨淚水掉的更凶,道︰“暖兒,你待我真好。”

    歐陽暖微笑著,又好言安慰了她幾句,林元馨想了想,臉上帶了一絲赧然︰“今天的事情,都怪皇長孫不好,他沒事跑到戲園子里听戲,害得我們也受了連累!”

    皇長孫在戲院里出現,未必是去听戲的,只是歐陽暖看到她臉色緋紅,語氣雖然也有幾分嗔怪,倒更像是嬌羞的模樣,不由唇角輕挑,口中道︰“對啊,馨表姐嫁過去以後一定要好好說說這位尊貴的表姐夫,讓他以後不要隨便亂跑,否則到處牽動姑娘家的芳心就不好了,也不是每次都能踫見自己的未婚妻這樣巧的,你說是不是?”

    林元馨知道歐陽暖在打趣自己,一時臉更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屋子里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林之染淡淡看了歐陽暖一眼,抿緊了嘴角,咽下已滑到唇邊的一聲嘆息。同樣出身高貴,同樣是養在深閨里的女兒,馨兒對人實在太過輕信,他們是一心為她的家人,即便用了心機也不過是希望她能想明白,若是外人呢,萬一這外人還別有用心呢?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林之染這樣想著,語氣多了一份凝重︰“馨兒,希望你這一次能夠吸取教訓,將來嫁過去不要給皇長孫添麻煩。”

    林元馨蹙眉,話中略帶了氣,道︰“大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樣不知輕重的人嗎?”

    歐陽暖的眼楮里漾出朦朦霧氣,給人一種看不清的感覺,口中卻平心靜氣道︰“表哥的意思是,一旦表姐嫁入太子府成為側妃,就要凡事為皇長孫考慮,以他為先,表姐你說是不是?”

    林元馨不理會林之染,卻對歐陽暖點頭︰“這一點我都明白,母親也與我再三說過,為人妻子當然是與做女兒不同的。”

    “表姐,一旦你成為側妃,就不僅僅是為人妻子,而且是去做皇室的媳婦、他人的表率。身在皇家宗室,你要處處小心,一個不慎影響的不僅僅是太子和皇長孫,更會連累鎮國侯府。”歐陽暖在她身側坐下來,注視著她道。

    林元馨一愣,有些猶豫地道︰“可我是個人啊,這樣時時警惕、凡事都要思前想後地過日子,豈不是十分痛苦?”

    歐陽暖看著她,淡淡笑了︰“在其位,就要謀其政,更要成其事!皇長孫得到現在的地位也實在不易,你是他未來的妻子,就該為他掃除後顧之憂……”

    林元馨不解地看看林之染,又看看歐陽暖,道︰“他地位崇高,一呼百諾,竟也這樣艱難嗎?”

    林之染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要听實話麼?”

    “大哥……”

    “外有大患,內有近憂。”林之染淡淡地說道,“皇長孫的位置坐的比誰都艱難,你嫁給他以後,不僅僅是你,咱們家……也撇不清了。”

    這正是歐陽暖心中明悟的,林元馨嫁入太子府,鎮國侯府長房一脈就被迫和太子捆在了一條船上,無論如何都不能撇清了,而自己一直依附于鎮國侯府的長房勢力,這也就是說……歐陽暖閉了閉眼楮,再睜開時眸中已清平如水,甚至不再多看林之染一眼,轉頭對林元馨道︰“表哥是說,這條船上去了,咱們就下不來了。”

    林之染輕嘆一聲,幽幽道︰“的確如此,如今上位之爭十分激烈,我們家也被卷入了這場爭斗之中,馨兒,你該早有個心理準備才是……”

    朝廷爭斗,皇室紛爭,林元馨一直隱約有預感,卻直覺的不想去問,此時听林之染提起,雖然那口氣淡淡的,他的表情也甚是平靜,但林元馨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沒來由的一陣心悸,仿佛是透過了那平靜的話語,窺見了皇室猙獰血腥的斗爭,可怖的影像在她眼前一晃,便不敢再想︰“真有這樣嚴重嗎?”

    林之染見她神色變幻不定,心里嘆了口氣,繼續點撥道︰“我並非危言聳听,身為皇長孫的妃子,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時時留意!我朝一向文武並重,又格外重視御史之職,這些人向來沒事找事,連對皇上也可以直言上諫。你今天這樣沖上去救人,在大庭廣眾暴露身份,實在是很危險的。一旦被御史得知,你這個側妃會被人詬病不說,連我們侯府也要擔個教女無方的罪名!”

    歐陽暖親自遞了兩塊點心到林元馨手中,柔聲道︰“是啊,表姐要牢牢坐穩這個側妃的位置,讓別人都知道,咱們鎮國侯府絲毫也不比那定遠公府差,這才是大家的體面啊。”

    定遠公府的周芷君被冊封為皇長孫的正妃,將與林元馨一同進門,這一點一直是她悶悶不樂的地方,尤其今天看到皇長孫……她心中就更加抑郁了,然而終究是少女心性,被歐陽暖幾句話一說,當下起了相較之心,點點頭,道︰“我定不會被周芷君比下去,叫旁人看我家的笑話!”

    歐陽暖失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表姐與周小姐一同嫁入太子府,自當和睦相處,同心協力輔佐皇長孫,只是別人多少會將你們一起比較,到時候表姐不要太過在意就是了。”

    林元馨聞言,看了林之染一眼,臉色紅紅的道︰“娘說過,若是我能早她一步生下子嗣……”這話本不該說的,但這里一個是最信賴的大哥,一個是最親近的表妹,林元馨性子又爽直,也就毫無遮掩地說了。

    林之染听著,深以為然,在男人看來,子嗣是很重要的,這話並沒有錯。

    歐陽暖沒有笑話她,卻也並不贊同,反而微微笑道︰“大舅母這句話,總體上看是沒錯的,只是也要分情況。當初娥皇女英一同嫁給舜,娥皇無子,女英卻生了商均,等到舜即位,要在她們二人之中選出一個正宮,一個妃子,若是按照大舅母所言,女英年輕更受寵愛且有兒子,應該冊封女英為後,可是舜王卻並非這樣做,他要求兩位夫人同時由平陽向蒲扳出發,哪個先到,哪個為正宮,哪個後到,哪個為偏妃。娥皇性情樸實,便跨了一頭大馬飛奔前進。而女英講排場,乘車前往,並選騾子駕車,覺得這樣很氣派。在行進中,女英駕車的母騾,突然要臨盆生駒,因此車被迫停了。這時娥皇的乘馬已奔弛在遙遠的征途,而女英受了騾子生駒的影響,最終落敗,正宮娘娘的位置為娥皇所奪取,女英也因此立誓絕不容許騾子再生產,然而這件事終究還是流傳的人盡皆知。所以表姐,子嗣和寵愛雖然重要,卻並非最重要的因素。”

    這樣新奇的說法,連林之染都為之側目,男人的寵愛和子嗣都有了,還有什麼得不到呢?他不禁開口道︰“暖兒未免言過其實了,除了這兩點,馨兒何以立足呢?”

    歐陽暖微微一笑︰“我听說皇長孫侍母至孝,然太子妃身體不好,皇長孫事務繁忙不能經常承歡膝下,表姐進門後,若能替皇長孫多多陪伴太子妃,那可是至純至孝的好事。”歐陽暖又追上一句,“表姐一旦嫁過去,內宅主事的還是太子妃,你要得到她的喜歡,日子自然會過的舒坦,到時候你想讓大舅母經常去看望你,也就不是難事了。”

    林之染凝目看著歐陽暖,突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京都盛傳周芷君容色絕佳,才貌雙全,絕不下于蓉郡主,然定遠公府是少有的百年世家,周小姐又早被皇帝定下,周家便從不讓這位周小姐參與社交場合,故而在京都閨秀之中少有名聲。越是如此,越可能是個冰雪聰明的厲害女子,馨兒這樣單純的千金小姐只怕斗不過一個回合就要落敗。平常女子都以為只要攏住丈夫的心就能立于不敗之地,歐陽暖教林元馨的法子,是在不得皇長孫喜愛的情況下,繞道去討好太子妃,只要能夠贏得太子妃的支持,馨兒在太子府就能真正站穩腳跟了。

    林之染想了片刻,覺得歐陽暖舉這個例子,並不僅僅如此,想當初舜父愚鈍,後母囂張,弟弟惡劣,曾多次欲置舜于死地,終因娥皇女英之助而脫險,歐陽暖用這個例子,也是在警告林元馨,妻妾之爭無傷大雅,一旦牽扯到外敵,就要同仇敵愾。偏偏她礙于身份還不能直言,只能這樣迂回的哄著馨兒,當真是為難她了。他的眼里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奇異光亮,犀利的目光似乎已經透過歐陽暖的話看透她的魂魄,看穿了她的所有心思。

    歐陽暖不願意看他幾乎洞悉一切的目光,垂下頭,喝了一口茶,靜靜坐著等林元馨明白。

    林元馨听了這些話,沉默良久,終于看著歐陽暖嘆息道︰“暖兒,若嫁過去的是你就好了,你一定能應付得來,而我……我真是害怕……”

    歐陽暖錯愕當場,林元馨的話還沒說完,林之染已經一聲極為惱怒的斥責,喝止了她的無心之言︰“住口!”看見歐陽暖和林元馨驚訝的表情,林之染眼中明明燃燒著熾烈的怒意,卻強自壓下,皺緊眉頭站起身道︰“婚姻大事你也這樣胡說八道,從今天開始就好好在府內自省,若是再被我發現你行為有異,就將你一直關到出嫁為止!”說完,快步走了出去。

    歐陽暖和林元馨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卻都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林元馨轉頭看向燭火里的歐陽暖,只覺得她眼神沉郁,神色平靜,雖是身形單薄,卻更顯得不食人間煙火,一派仙人之姿,這樣美麗柔弱的女孩子,卻要一心謀劃,天天算計,活的好累啊,她的心中,對歐陽暖更是憐惜了起來……

    中極殿大學士錢學英的府上,此時正是歡宴之中。

    一道道山珍海味端上來,一個個空盤撤下,美麗的侍女穿行不息,如同流水一般讓人目不暇接。

    錢學英殷勤地再舉玉壺,親自給明郡王蒸了滿滿的一杯酒,笑道︰“老朽壽宴,多謝郡王大駕光臨。”

    肖重華點點頭,長長的睫毛掩住眼中的神情,容色平常︰“父王原本要親自前來,奈何皇祖父有事召見,他才命我替他來賀壽,請錢大人不要介意。”

    “說哪里的話,能邀請到郡王來,我心里才真是高興。”錢學英面露微笑,又舉起杯子向在座的其他人再三敬酒。

    坐在一旁的齊王世子肖子棋一雙秋水眼好奇地看向周王世子肖清弦,終于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見清寒?他不是最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了嗎?”

    不提還好,肖清弦臉色頓時黑下來︰“他听說歐陽家大小姐受了傷,非要鬧著去看望,我說于禮不合,把他關在府里了。”

    肖子棋︰“……”過了片刻,才嘿嘿笑起來,道︰“關起來也好,省的闖禍。”

    “關著也不老實,半夜爬牆要出王府,結果被侍衛發現,從牆上射下來,差點摔斷腿,現在還在床上躺著起不來。”

    肖子棋︰“……”等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才強笑道,“你也真是,他要去就去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听說漸離那個木頭都派人送了禮物去慰問。”

    肖清弦的額頭上隱隱有青筋跳動,似乎竭力忍耐︰“我是怕他太孟浪,嚇著人家小姐。”

    想到肖清寒那個飛揚跳脫的性子,肖子棋點了點頭,道︰“你顧慮的對,養好了傷也一定得關著才是。”

    台下絲竹緩奏,歌姬們翩然起舞,然而他們兩人的聲音卻一字不落地傳進了明郡王的耳中,他想起歐陽暖那張總是不動聲色的臉孔,不由自主微微露出笑容。

    錢學英看台下的歌舞眾人都沒什麼興趣,立刻道︰“這群庸脂俗粉不入諸位法眼,不如換個節目吧。”說著,輕輕拍了拍手,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淡淡的香味,芬芳四溢,浸人心脾。然後,一個身穿紅色衣裙的少女緩步走下台階,一頭烏黑的秀發挽成一個發髻,容貌出眾,氣質脫俗,望之更是仙氣縹緲,光彩照人。她面向眾人,盈盈一禮,朱唇微啟,聲音如嬌鶯出谷︰“諸位光臨舍下,香玉有禮了。”

    錢學英一邊觀察著明郡王的神情,一邊笑著介紹道︰“這是小女香玉。”

    肖子棋悄悄和旁邊的肖清弦道︰“听聞錢大人的女兒向來寶貝的很,怎麼突然肯出來拋頭露面?”

    肖清弦笑著搖了搖頭,道︰“反正她出來不是給你我看的。”

    這時候,就听錢學英道︰“小女略懂琴音,今晚她主動請纓,為各位彈奏一曲。”

    說著,錢香玉輕撫瑤琴,“叮叮咚咚”彈奏出了悠揚如夢的曲子,原本亂哄哄的大廳變得安靜,大多數人的臉上都露出欣賞的表情。

    肖清弦暗地里搖了搖頭,若是沒有賞花會上那兩人的一琴一舞,這位錢小姐倒也算得上技藝高超,只是欣賞過那樣出眾的琴技舞蹈,再听這樣的曲子,就並不覺得如何非凡了。

    一邊彈奏,錢香玉一邊抬起頭微微一笑,眼楮一瞬不瞬地望著首位上的明郡王。

    “殿下,未知小女彈得如何?”錢學英試探著問道。

    “我是武夫,不懂絲竹之道,無法評價,抱歉。”肖重華淡淡地道。

    錢學英感到十分尷尬,錢香玉听見了這句話,頓時變了臉色,還在琴弦上的手指幾乎僵硬,琴弦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

    錢學英還要說什麼,就看見一名侍衛上來稟報,很快肖重華站了起來,略帶歉意地道︰“錢大人,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告辭!”說完,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唉,殿下!殿下!”錢學英要追出去,卻不好丟下滿堂的賓客,只能強笑著繼續留下宴客。

    肖清弦和肖子棋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絲笑意。

    宴會完了,錢學英送完客人回到自己的書房,只听得一陣乒乒乓乓的碎裂之聲,他嚇了一跳,慌忙進去一看,竟然是自己那些古董花瓶被摔在了地上,碎片灑了一地!

    “我的白玉紅釉梅瓶,哎呀,我的和田玉壺,還有絳彩山水筆筒!香玉,你這是干什麼呀!這可都是好東西,你怎麼!哎呀,快住手快住手!”

    錢香玉不管不顧,將大半個架子上的值錢東西摔了個干干淨淨,末了氣呼呼地坐下道︰“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爹爹,你答應過我的,要讓我做明郡王妃的……”

    錢學英趕緊陪了笑臉︰“女兒,明郡王不喜歡你就算了,京都多的是俊俏風雅的少年郎……”

    錢香玉是他的獨女,因此視為掌上明珠,隨著女兒日漸成長,才貌雙全,艷名遠播,不知多少人來求親,然而這個女兒卻很有主張,堅持要自己選未來的夫婿。錢學英溺愛女兒,經常帶著女兒出席各大世家的宴會,無奈不知看過多少俊俏少年,卻沒有一個能入錢香玉法眼,最後……她偏偏相中了剛剛歸京的明郡王。

    為了讓錢香玉有機會靠近明郡王,錢學英不惜在朝中大力襄助燕王殿下,沒想到好不容易請來了人,女兒卻因不曾親近而生了氣,便小心翼翼的道︰“香玉,你也知道的,京中看中明郡王的人家很多,高門大戶的惦記著做郡王妃,有才有貌的自薦枕席,可沒一家如願的,听說連太後要賜婚蓉郡主,都被明郡王婉拒了,你讓爹爹怎麼辦呢……”

    錢香玉滿面怒容︰“我不管,我一定要做明郡王妃,爹爹你要為我想辦法……”

    “好好好,我想辦法!”錢學英忙不迭的點頭,心里卻叫苦不迭。

    肖重華踏入書房,卻早已有一個男子站在書房里等著他。

    “皇長孫殿下怎麼有空來這里?”肖重華微笑著道。

    男子回過身來,臉上帶了笑容,道︰“你那對白狐尾呢?怎麼不見了?”

    肖重華那雙細長的鳳眼微微眯起,臉上的笑容輕描淡寫︰“送人了。”

    “送人了?”肖衍一愣,清冷的臉上多了一絲詫異,“你不是很喜歡那物件嗎?”

    肖重華兀自坐回自己的位置,捧起茶杯,看了肖衍一眼,道︰“殿下今日來就是問這個?”

    肖衍搖搖頭,道︰“不,我來,是為了告訴你,白天我遇刺了。”

    肖重華眼皮都不抬,只低頭喝茶,舉止間從容優雅,肖衍奇道︰“你怎麼不問我結果如何?”

    肖重華仍是嘴角含笑,“若是成功,你還會站在這里與我閑聊嗎?”

    肖衍看著他,嘆了口氣道︰“的確如此,但今天也確實很險。我已命人全城布控,戲院的人也審問過了,那刺客是數日前停留京都,上門自薦表演的,戲班主見他技藝高超,便留了下來,然而我卻是昨夜才決定去那里,你說奇怪嗎?”

    肖重華喝了口茶,道︰“既然人在那里等你,自然知道你去戲院的目的,也很清楚你的行蹤,你應該好好清理一下身邊的人。”

    肖衍笑了笑︰“我以為身邊都是再三盤查篩選的人,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卻終究百密一疏啊。不過這個刺客倒也並非尋常之輩,居然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若非有一人幫我擋了一下,我即便不死也要受傷。”

    肖重華抬眼看了看他,道︰“什麼人?”

    肖衍微微一笑,“鎮國候府的人。”

    “鎮國候府?”肖重華口中輕輕念了一遍,竟然繼續道,“林之染?”

    “不。”肖衍笑道,“是一位年輕的小公子,不過林之染兄妹也在場。”

    “原來你的那位側妃也在。”肖重華頓了頓,又道︰“年輕的小公子又是何人。”

    肖衍的眸中帶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怎麼,你想到什麼了嗎?”

    肖重華垂下眼楮,不知怎的,在肖衍提起一位年輕的小公子,還是和林家兄妹同行的時候……他第一個就覺得是歐陽暖,只是抬眼看見肖衍露出很有興味的眼神,他卻淡淡笑道︰“沒有。”

    肖衍微微露出失望的表情,右手手指輕敲椅手,道︰“我倒覺得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哦?”肖重華挑眉,華麗的鳳眸閃過一絲異樣,“殿下馬上就要大婚了,不是應該很忙碌嗎?怎麼還有這份閑心琢磨別人。”

    肖衍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我的婚姻,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身在皇家,他從未期盼過王妃是自己可心的女子,只要對方的家族于己有利就可以,對于這一點,他是很明確的。想到這里,他看了肖重華一眼,道︰“你為什麼要拒絕太後的提議?蓉郡主傾國傾城,你都不喜歡嗎?”

    肖重華悠然嘆了口氣︰“這樣的美人,恕我無福消受。”

    肖衍的眼底盈滿笑意,盯著他道︰“太後因為燕王妃剛剛去世不久,不能過分責怪,但三年後你若還是這樣固執……”

    肖重華冷冷一笑,“我不願意,誰又能勉強我!”

    肖衍面上笑容漸漸淡去︰“這世上的人不都是隨心所欲的,生在皇家,男女之間的真情,早就已經埋葬到墳墓里去了。凡事不過逢場作戲,何必認真?更何況你就算娶了不喜歡的女人做正妃,還可以納個可心的側妃,何樂而不為呢?”

    肖重華忽又笑了起來,目中隱隱有光華流動︰“若我真心愛人,豈肯讓她屈居人下?”

    這話說的就出乎肖衍意料之外了,他輕哼一聲道︰“你倒是說的瀟灑,可想過朝中那些勢力怎麼辦?總要有人為我分擔!”

    肖重華正容道︰“這不難辦,只要皇長孫你多納幾名側妃就好。”

    “你……”若是旁人說這種話,肖衍一定會惱怒,可是說話的人換成肖重華,他卻覺得特別有意思,細想一番的確如此,不免大笑起來。

    鎮國侯府。

    當得知林元馨嫁入太子府的事情之後,兵部尚書夫人蔣氏的臉色就一直很陰沉,可是不知為什麼,她這兩日心情又似好起來了。不但對下人和顏悅色,更興致很高的叫了師傅來為林元柔裁制新衣裳。

    林元柔看著她一臉喜色,忍不住說道︰“娘,你不是一直為了那房攀上高枝不高興嗎,怎麼這兩日又變了……”

    “你這個傻丫頭!”蔣氏拿起一件新裁的海棠色雙紋春裳在林元柔的身上比劃來比劃去,輕聲道,“他們能攀上高枝,不過是佔了個鎮國侯府的名頭,等你大伯父一死,這鎮國侯還不是你爹的,到時候你的身份自然也不同,要什麼樣的婚事找不到,娘早就替你看好了,絕不比那皇長孫差!”

    “娘說的莫不是那明郡王?”林元柔的眼楮里一下子滿是驚喜。

    “什麼明郡王!”蔣氏把臉一沉,“他不過是個郡王,將來燕王的位置還輪不到他坐!娘怎麼會把你嫁給他!更何況林元馨已經嫁給了皇長孫,你難不成還想要和她走一條路?”

    林元柔一愣,聳了聳美麗的眉毛,眼楮里頓時多了幾分狐疑,“這京都里與皇長孫身份地位能一較高下的除了明郡王還有誰,娘你莫不是在誆女兒吧?”

    蔣氏嬌嗔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她的腦袋,道︰“傻孩子,你光看到明郡王啊!還有秦王世子呢!你一旦嫁過去可就是世子妃……”

    “什麼世子妃,還不是要比她低一頭!”林元柔不滿地看了蔣氏一眼。

    “跟我進來!”蔣氏看了一眼周圍,把女兒拉進內室,這才壓低嗓音,開門見山地問︰“你將來就不想當皇後?”

    林元柔一下子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盯著蔣氏,像是在听天方夜譚。

    “愣什麼!”蔣氏笑起來︰“現今雖說皇位的繼承人還是太子,可太子身體不好,和你那個伯父一樣是個短命鬼,將來皇位一定會落到秦王手里!你若是嫁入秦王府作了世子妃,將來便是太子妃,十年之後更可能是皇後,你想一想,到時候林元馨算得了什麼,鎮國侯府又算得了什麼,咱們都不稀罕……”

    “可是那肖天燁陰狠毒辣,喜怒無常,我真怕他……”林元柔不由自主地說道,在她心中,俊美瀟灑的明郡王的魅力遠遠超過陰冷可怕的秦王世子,更何況肖天燁是連正眼也沒看過自己的,這一切不過是母親的美好想象。“而且……他也未必喜歡我。”

    蔣氏呆了半晌,臉上露出笑容,道︰“說你傻你還真是傻,你以為秦王府是什麼樣的人家,尋常人家想要嫁過去當然是做夢,可你爹效忠秦王已久,想要將你嫁過去又有什麼不行的?況且你這樣的品貌,誰能不喜歡……”見林元柔還有些猶豫,蔣氏拉著她的手說︰“柔兒,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我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你謀劃。雖說這一回大房攀了門好親事,可畢竟只是個側妃,將來還不定怎麼說,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秦王實力雄厚,世子生得俊俏,這是多好的親事,爹娘都替你謀劃好了……”

    蔣氏還要說,丫頭在外面回稟說太子府送禮單過來了,請她一起去花廳。蔣氏冷哼一聲,“听見了吧,這是在和我炫耀呢!你可得給我爭口氣,不能輸給他們!”

    想了想,她又低聲道︰“還有件事,听人說王媽媽死後連你二姑母也被拘束起來,我那天去看望,歐陽家竟沒有讓我見人,如今你爹爹正在想法子周旋,你也要當心著點夢雨樓那個丫頭才是。”

    林元柔一愣,面色帶了些疑惑︰“娘的意思是……”

    “哼,我是讓你不要掉以輕心,那個丫頭年紀小,可厲害著呢,你二姑母就是著了她的道兒!”

    林元柔听在耳中,心中卻不以為然,心道歐陽暖不過是個養在深閨里的丫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就罷了,心機最多不過深沉點,又能厲害到哪兒去,只是看到蔣氏面色凝重,她的話便也沒有說出口……

    沈氏坐在花廳里,听管家念長長的禮單︰紅寶石五十塊,藍寶石五十塊,金鳳十只,金翟鳥十只,東珠一百八十顆,帽前金佛一尊,金瓖珊瑚頂圈十圍,珊瑚墜角十個,金手鐲二十對,金荷連螃蟹簪一對,湖珠二百顆,米珠四百顆,計珠一百八顆,金蓮花盆景簪一對,金松靈祝壽簪一對,青金佛頭塔,金瓖綠碧牙背雲,松石記念……還有數不清的皮草,名貴的海葛、漳紗、軟羅……令人眼花繚亂。

    沈氏始終面帶微笑,連連點頭,歐陽暖心中也大為驚訝,這樣的禮單,莫說是迎娶側妃,便是正妃也不過如此,可見太子極為重視鎮國侯府。

    “喲,大嫂真有福氣,這禮單听得我頭都暈了。”蔣氏微笑著踏進廳來,一眼看見歐陽暖坐在一旁,臉上的笑容立刻深了許多,“怎麼暖兒也在?”

    “二舅母。”歐陽暖微笑著起身向她行禮,臉上的笑容恭敬而謙卑。

    “身上才剛好,怎麼就到處跑呢?大嫂也真是太不會心疼人了。”蔣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接過茶盞,好整以暇地道。

    “二舅母說哪里的話,是暖兒一直在床上躺著太難受,才求了大舅母一塊兒來見見世面,這樣的機會可是少有呢。”歐陽暖臉上故意露出欣羨的表情。

    蔣氏看著那幾大箱的禮物,眼神更加凌厲,臉上的笑容反親切了三分︰“說的是,不是誰都能嫁入皇家的,也就是咱們這樣的公侯之家有這等福氣。”說著,她別有深意的看了歐陽暖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說,我們家的女兒才能有這種身份與皇室匹配,你這樣的就不要想了。

    歐陽暖垂下眼楮,微微笑了,像是絲毫沒有听出話里的意思,沈氏手中的茶杯輕輕一踫,淡淡道︰“公侯之家也不是誰都有這樣的運氣,端看上天給不給這樣的機會了。”

    蔣氏聞言頓時更加氣惱,沈氏是說自己的女兒未必有這種運氣是吧?她心中冷笑,道︰“大嫂說得有理。”就等著瞧吧,等將來秦王繼承了大統,有你們哭的時候!

    不願意陪著兩位舅母過招,歐陽暖借口去看林元馨,從花廳走出來,一路穿過走廊,旁邊的丫頭們都屏聲斂氣地低頭行禮,誰都知道眼前這位不是一般的客人,那是老太君的心尖尖,才貌名動京都的歐陽家大小姐,哪個敢不恭敬?

    歐陽暖走下台階的時候,無意間向遠處看了一眼,突然停住了腳步,紅玉低聲道︰“小姐,您怎麼了?”

    歐陽暖的目光淡淡看著前方一個彎下腰鋤草的青衣僕役,看了很久,臉上慢慢露出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容。

    紅玉越發奇怪,盯著那個僕役看了半天,也沒明白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小姐特別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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