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姍歪著頭斜著眼悄悄看了一眼銀鈴,她嚇得整個身子直顫。
將一個小宮女嚇成這樣,看來這皇帝不是什麼好脾氣。
她急忙也伏在地上扣了扣頭,跟著說道︰“皇、皇上恕罪。”
說完,便乖乖地伏著身子等待著下文。
但對方卻遲遲沒有回應。
此刻,沒人發現夜凌晨那完美的嘴角已經不露聲色地往上挑起了一個弧度,眸中也略帶幾分戲謔。
蕭姍整個人不耐煩地等著,覺得這皇帝做事也太猶豫不決了,要罰就罰,讓她一直跪在地上是幾個意思?
還有這甦妃娘娘也是,居然一句求情的話都不說,好歹今日皇上能來玉芙宮,她也是功不可沒,就算不是為了幫她,甦妃娘娘的貼身宮女銀鈴也參與進來了,她就不寬慰寬慰兩句嗎?
良久,夜凌晨終于發話了,“銀鈴先下去吧。”
蕭姍嘴角抽了抽。
我靠,欺負新人嗎?
為什麼只讓銀鈴下去?
蕭姍心里不服。
“陛下,那民女呢?”她裝著膽子開口問道。
“你嘛,容朕想想……”
“……”呃,這皇帝,果然很古怪。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正好,她正想抬頭看看呢。
听著皇上這語氣,好像也不是很生氣,趁著這個空檔,蕭姍抬了抬頭。
她面前的可是當今聖上,就那麼一尺的距離,不看白不看啊。
她就瞟一眼,一眼。
剛想抬起頭抬到一半,目光只到了皇上的腰間,就被腰間那光澤無比的玉佩給吸引了去,嘖嘖,貴氣。
再看那繡著龍紋的衣袍,當真是精致,上面的一針一線,都是秀女們日日夜夜的心血啊。
正想仰起頭再看看,沒想到皇上卻前走了兩步,走到了她身後邊。
大好的機會就這麼被她硬生生地錯過了。
只听得耳邊傳來輕飄飄的一句,“甦妃,你身邊這位嬤嬤,朕先要了。”
“是,皇上要,臣妾怎敢不給?”甦悅兒應道。
蕭姍在心里哭了哭,怎麼回事?
什麼叫他要了?
難道她要去服侍皇上的日常起居了嗎?
皇上要人這麼草率的嗎,她哪里好了?只不過是弄出了聲響吵到了皇上和甦妃,又沒有做什麼只得夸耀的事,怎麼皇上這麼隨隨便便地將她要了去?
等會?
他剛剛說什麼?
嬤嬤?
!
蕭姍心里暗罵了一句,你才嬤嬤呢!
人家還是如花似玉的大閨女,就算妝畫得丑了前,也是開得正嬌的一朵花,怎麼硬生生被她說成了嬤嬤?
真是可恨!
氣死她了!
“既然皇上都發話了,你就去服侍皇上吧。”甦悅兒朝著蕭姍冷冷說了句。
語氣里居然沒有一點不舍?
這要是日後天天服侍皇上,她怎麼出宮啊,而且,總不能每天都把自己化成這個鬼樣子吧,若是皇上看見她本來的樣子,到底是會因為夢中人得以相見而開心呢,還是會雷霆大怒判她個欺君之罪呢?
念及此,她在心里哭了一哭,上前拽了拽甦悅兒的衣角,懇求道︰“娘娘,民女不能去,您幫民女求個情唄,您可不能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啊。”
甦悅兒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當本宮願意?本宮這不也是沒有辦法。”
“還不快點跟上來。”
身後傳來那死皇帝催促的聲音。
蕭姍最後悲哀地看了一眼甦妃娘娘,沒想到對方直接沒理她,轉身回了屋了。
MMP!蕭姍在心里罵了一聲,無奈之下,只得隨著那死皇帝往外走。
完了,這下她真成宮女了,還是一個嬤嬤。
這造的是什麼孽啊!
死皇帝腳步極快,她需要快走再配合幾步小跑,才能跟得上。
“皇上,您怎麼出來了?”走出玉芙宮的大門,張公公便迎了上來。
“回養心殿。”
張公公也不該多問,急忙招呼了龍輦。
死皇帝有轎子可以坐,她卻沒有。
蕭姍心里哀嘆了一聲,心情低落地在隊伍的最後面跟著,濃濃夜色下,總覺得這身影有些熟悉。
是錯覺嗎?
正想著,身旁有兩個這有一搭沒一搭地小聲聊著天。
因為離龍輦比較遠,所以後面跟著的小太監走的也比較隨意。
雖然是小聲的議論,但也一字不漏地傳到了蕭姍的耳朵里。
“皇上怎麼好不容易去了趟玉芙宮,這麼快就又回去了?”
“誰知道啊。”
“居然還帶了個這麼丑的嬤嬤。”
“哼,皇上怎麼想的,咱們可猜不得。”
蕭姍一听到“嬤嬤”這兩個字,心里就來氣,簡直就是心里的痛處,忙側頭瞪了瞪那兩個小太監,咬著牙訓斥道︰“你們兩個,皇上跟前,居然還敢嚼舌根,還不趕緊閉嘴!”
那兩個小太監看著嬤嬤是個脾氣爆不好惹的,忙低了低頭,道了句︰“是,嬤嬤。”
蕭姍嘴角抽了抽。
這龍輦慢慢悠悠的,一會兒拐到左邊,一會兒拐到右邊,也不知道繞了幾個彎,反正最後是來到了養心殿。
蕭姍是個路痴,早就不認識過去的路了,所以既來之則安之。
整個隊伍停下來之後,便落了轎,那死皇帝下了龍輦,也沒往她這邊看,就幾步走進來養心殿。
蕭姍正要跟上去,卻被前面一個小公公攔了下,“嬤嬤先稍等,等皇上叫您了,您才能進去。”
蕭姍聞言點了點頭,站在原地等著。
同行的那些小太監們都撤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殿外,夜里有風吹過來,明明是暖風,她卻打了個哆嗦。
好淒慘。
她不耐煩地站在原地,等了良久都沒人來叫她,心里琢磨著,死皇帝可能只是一時興起,才將她從玉芙宮要了過來。
又或許這只是他懲罰人的一種方式。
總之,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死皇帝可能已經將她忘了。
所以在這種如此尷尬的局面下,她是留下呢,還是回去呢?
正猶豫不前,跟著皇上一同進去的張公公折了回來,走到她身邊,目光里有幾分怪異,但臉上還是笑意盈盈地,朝著她道︰“嬤嬤,皇上叫您進去呢。”
蕭姍點點頭,跟著張公公往里走著。
心里發誓,以後誰要是再叫她嬤嬤,她就要誰好看!
張公公轉了身,瞧著她,“嬤嬤,您就自個兒進去吧。”
又來……
蕭姍輕手輕腳地進了養心殿,那死皇帝,也就是謠言的始作俑者,正背對著她,似是在欣賞著什麼畫卷。
“民女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語氣很誠懇,心里MMP。
“你不是宮里的嬤嬤嗎,怎麼還自稱民女?”一邊欣賞著字畫,一邊輕飄飄的一句。
“回皇上,民女不是宮里的嬤嬤,民女是甦妃娘娘從宮外請來的大夫。”蕭姍終于得了解釋的機會。
“大夫?甦妃身子可有不適?”
“那倒沒有。”
“那甦妃請你來有何用?”
“這……”總不能說是為了復寵吧……
“陛下,您若是身子有什麼地方不適,可以和民女說,作為大夫,民女絕對時刻秉持職業操守,不會透露病人的半句隱私。”
“你這話什麼意思?”這句說的很冷。
“陛下,要是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民女奉勸您,一定要說出來,千萬不能諱疾忌醫,其實,也不是那麼丟臉的事。”蕭姍寬慰道。
夜凌晨背對著她,嘴角抽了抽。
“你是哪里來的大夫?”
難道不信她?
“民女是長生醫館的大夫。”
“可有成親?”
沒來由的,怎麼還查上戶口了?
“尚未。”
“那朕給你賜個婚如何?”
依舊是輕飄飄的一句,蕭姍卻全身不由自主地一哆嗦,放入受到了五雷轟頂,瞬間就被雷得外焦里嫩。
這死皇帝真是怪,沒來由地查戶口,沒來由地亂賜婚?
莫非是月老轉世?
要是她不從,算不算抗旨啊?
要是她從了,萬一對方是個糟老頭,殘廢,或是痴傻,那她豈不是毀了?
“皇上,民女斗膽問一句,若是民女不同意您賜婚,算抗旨嗎?”
“你已有心上人?”
“沒有。”
“既然沒有,就是無緣無故地不同意朕的賜婚,自然就算抗旨。”
“那抗旨會如何?”
“死。”
這個字被這個死皇帝說得極為雲淡風輕。唉,她這種平民百姓,在他眼中,不過是賤命一條。
她在心里哀嘆,一個皇帝都不能做到愛民如子,這大齊王朝,怕是長久不了了。
“那皇上想給民女賜什麼樣的婚?”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將手里的畫緩緩放在了桌案上,“帝後之婚,將朕賜給你如何。”
啥玩意?
蕭姍沒听明白,這死皇帝剛剛是說,將他自己送出去?
她正對此話感到疑惑不解,發愁想著下一句話她要怎麼接才能保住小命,但見那死皇帝緩緩地轉過了身子。
似笑非笑的雙眸中眸光流轉,嘴角曖昧一勾,隱藏著一絲邪氣,清冷的嗓音柔聲說道︰“姍兒啊,幾天不見,你居然如此想朕。”
還跟了過來。
啥?
姍兒?
蕭姍傻了。
抬頭望了望,正好就對上了夜凌晨那似笑非笑的雙眸。
凌!公!子!
夜凌晨猜想下一刻,姍兒定是驚慌萬分,然後下跪求饒,或者,她知道自己是皇上,還這麼玉樹臨風、風華絕代,會調皮地拋來幾個媚眼勾引一下。
反正無論是什麼舉動,他都會全盤接受。
不過——
世上總會有意外的。
蕭姍幾乎沒有什麼表示。
她竟然沒有表示。
真是氣人。
這麼大一個驚喜,她居然這是呆呆站在原地,一句話都不回他。
怎麼一點都不震驚呢?
他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觀察著她的表情。
其實蕭姍不是不震驚,而是因為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嚇傻了。
與夜凌晨目光相對的那一刻,她蕭姍雖然面色平靜,但心里實則波濤翻涌,像是往海里扔了一顆炸彈,砰的一聲,炸了。
這死皇帝,怎麼和凌公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雙胞胎?
不是……
這根本就是同一人!
難道,凌公子就是死皇帝,死皇帝就是凌公子?
恨啊!剛剛她一時緊張,竟然連凌公子的聲音都沒有听出來。
難怪都這麼賤!
剛剛他居然還雲淡風輕地查她的戶口,她姓啥名撒家里幾口地地里幾畝田,他不都清清楚楚嗎?
這貨一定是在整她!
她居然租了一個皇帝的房子,這事也太荒謬了,這下估計誰都不信她和凌公子,哦不,和皇上之間沒有奸情了。
和皇上有奸情?
想想還真刺激。
虧得甦妃娘娘沒有整死她,居然還將她帶回了宮里。
這宮里的一個個人,心里揣得到底都是什麼心思?
怪不得他雖已有家室,還這麼明目張膽地找小三。
原來人家有身份,有背景!
而且身份背景了得。
全世界都在盼著人家找小三,甚至小四小五小六小三千……
整個人腦子里亂成了一團漿糊,蕭姍不由得粉拳緊握,藏于袖中。
“凌公子,啊呸!陛下,好玩嗎?”
“還行。”
這話真他媽找揍!
“好玩個鬼!”
她不覺得好玩,她都快嚇尿了!
所以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自從她穿越過來,她罵過皇帝渣男,扇過皇帝的耳光,沒事就朝著皇帝翻個白眼,冷言冷語嘲笑幾句,或者直接轟出屋子……
這些事,居然都是對著一個皇帝做的。
乖乖……
她掰著手指頭算了一算,這些英雄事跡,足以將她千刀萬剮了吧。
瞬間覺得手腳冰冰涼,全身直哆嗦。
不過,不能慫,都是自己作的,她認了。
待她抬眼看去,此時的夜凌晨龍袍加身,五官深邃,華麗得讓人不敢直視。
夜凌晨鳳眸微眯,朝著她笑了一笑,但蕭姍看了,那笑反倒讓人生出一種想要逃跑的沖動。
“你若是覺得不好玩,不盡興,那今晚朕可以陪你玩個夠。”
蕭姍後背一涼,今晚,媽呀,啥意思?
侍寢?
看來她死不了,自己果真是被皇上給喜歡上了。
她心里正想著,今日到底是忍了這恥辱當娘娘,還是死,卻听見夜凌晨用極其嫌棄的語氣說道︰
“朕現在命令你,把臉給洗了去。”看著就糟心。
“不洗!”還指著這臉幫她躲過一劫呢。
死皇帝會不會因為她這臉太丑,今日就放過她一馬呢?
她放松了一下全身心,突然緩過神來,之前她對凌公子那麼拳打腳踢外加言語羞辱,對方依舊屁顛屁顛地纏著她,說明什麼?說明他舍不得殺她,要殺早殺了。
不就是從搗騰茶葉的變成了皇帝嗎,她怕啥?
陪他玩玩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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