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貴妃早失了剛剛的傲氣與鎮定,此刻跪在地上,卻依舊不承認自己犯下的過錯,拉住皇上的衣袖,苦苦哀求道,“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當真不知這人偶出自何處!皇上……”
淑妃冷冷道,“貴妃,你認不認罪,此事已然是昭然若揭,只是朕當真沒想到你如此心狠手辣,竟對一個孩子下手。”
皇上甩開良貴妃的手,嘆了口氣,“貴妃,你也該回宮好好反省反省了!”說罷,轉身道了一句,“今日都散了吧!”便離了大殿。
良貴妃癱在地上哭嚎,卻也于事無補,今日當著這麼多人,她不僅僅失了皇上的寵愛,更失了自己的面子。
蕭姍嘆了口氣,道她是自找苦吃。但皇上走了,眾人還不知是去是留,一時無人主持大局,眾人之間,要說地位最高的,就是太後了。
只見她老人家淡然坐在位子上,義正言辭道︰“好了,今日眾人也都看見了,居心不良的人早晚會得到懲罰,惠寧皇後早逝,良貴妃如今執掌六宮之權,卻帶頭行不軌之事,也該罰,且去好好反省吧,後宮之事,就交由淑妃協理,你們都給哀家听好了,招你們進宮,是讓你們好好服侍皇上,而不是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六宮祥和,才是皇上和哀家所盼,倘若有人再敢意圖謀害皇嗣,別說是皇帝,哀家也會重重懲罰,都記住了嗎?”
眾嬪妃忙起身,齊聲道,“臣妾謹遵太後教誨!”
“今日就到這里了,你們各自回宮吧,皇子公主們也各自回去,記住,今日之事勿要再議,以免滋生事端!”
蕭姍跟著夜凌晨出了宮,心里感到一陣暢快,邊走邊呢喃,“這良貴妃本打算演一出淑妃誣陷自己的戲碼,沒想到她的心思早就別淑妃發現了,真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啊,看來做了壞事,總是要露出馬腳的。嘿嘿,還好慧心那小丫頭,辦事不利索,這種人,估計以後沒有領導會喜歡了。”
夜凌晨在她身旁冷笑一聲。
蕭姍听了,不滿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良貴妃居然用雲錦做人偶,又找了個辦事不得力的宮女慧心。不過想來,若不是良貴妃不知雲錦珍貴,淑妃便會被誣陷成拿自己親生兒子爭權奪勢的狠毒之人,這印象一旦在眾人心中刻下,想翻身也難了,恐怕到時候七皇子也會交由別的妃嬪撫養了吧。”
“你想的倒是不少。”
“但我總感覺,今日良貴妃那表情,真切得很,倒像是真的不知道人偶一事,但又是證據確鑿。”看來她真的低估了有些人的演技。
“太後都說了,今日之事勿要再議,這前腳剛出翠微宮,你就給忘了?”
夜凌晨總是喜歡潑人冷水,以後有什麼八卦再也不和他分享了!
蕭姍朝著他翻了個白眼,便不再與他討論。
——
當晚大雨瓢潑,屋檐下雨珠接連成串,空氣中無處不浸透著絲絲涼意,宮牆內外少有人出門走動,德齡公主卻在此時,造訪了翠微宮。
“竹英,這房間里暗了些,你再去點上一盞燈吧。”淑妃懶懶靠著,臉上帶著禮貌的笑意,“德齡公主這麼晚來我這兒,可有什麼要緊事兒?”
德齡笑了笑,點頭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自然是有的,不然也不會在這種天氣跑了老遠來淑妃娘娘這兒。”
話語間,竹英進了屋,輕輕將一盞燃得旺盛的油燈放在桌上。
德齡瞧了一眼,低頭拂去身上沾著的雨水。
淑妃見她不言,便會意對竹英道︰“七皇子可是睡下了?”
“回娘娘,半個時辰前七皇子就睡下了。”
淑妃點頭道︰“凌若向來喜歡踢被子,今兒雨大,夜里又涼,你去幫我看看他吧。”
竹英頷首道了聲“是”,便識趣的退了出去。
德齡見了,轉頭對身後的宮女道︰“絲琪,你也先去外面等我。”
屋中只剩兩人,火光在德齡臉上閃動,陰陽分明,她緩緩開口,“今日我前來,是想向淑妃娘娘討一個東西。”
淑妃手搖一把金絲羽團扇,笑道︰“公主盡管說就是。”
“淑妃娘娘如今執掌六宮,事物繁忙,德齡不想叨擾,所以也不要別的,只要娘娘的一封家書,寫給刑部程大人。”
“家書?”淑妃抬了抬眼,神色中流露出一絲厭煩,“家父平日里事務繁忙,恐怕會辜負了公主的期望呢。”
德齡公主已然猜到會得到這種答案,“哪的話?不說淑妃娘娘是程大人的愛女,單看如今執掌後宮,誰敢駁了您的面子?”
“本宮執掌六宮之事,也不能什麼事都插手,還請德齡公主寬宥這不能親力親為之過。”
德齡面色依舊帶著親和的笑容,她心里早知道在這後宮,淑妃一向只是置身事外,若非迫不得已,絕不會參與宮內宮外的雜事,但恐怕這次,卻是由不得她了。
“娘娘,您一向潔身自好,不關乎自己的事從不多問,但那又怎樣,你已身在這宮中,就注定躲不過這宮中諸事,如今執掌六宮,又生下七皇子,早就成為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你不想斗,不代表別人不想斗,良貴妃幾次三番用七皇子的性命要挾你,你就不想徹底絆倒她?”
淑妃驀地抬眼,看向德齡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詫異,“你怎麼知道良貴妃那若兒要挾我?”
“我問過顏大夫,七皇子的病,是因有人偷偷在他的藥里動了手腳,這宮中有這般膽子的,除了貴妃,還能有誰?”
“顏大夫的恩情,本宮自會記在心里的,如今良貴妃失寵,六宮已經交由本宮打理,本宮還有什麼可怕的?”
“淑妃娘娘,您真的覺得,良貴妃會就此收手嗎,先說依著她的家世,她會失寵嗎?再說依著她的性子,她會讓您騎在她的脖子上得意嗎?只恐怕,來日方長啊……”
淑妃听了有些不高興,眼角浮上些許疲憊,卻是沒有松口,“盡是如此,也不必德齡公主操勞。”
德齡嘆了口氣,欲起身,復又笑笑坐下,招呼了聲在外面的絲琪,道︰“絲琪啊,把東西拿進來。”
只見絲琪緩緩走進來,從衣袖中掏出一物,鼓鼓囊囊的用袋子包著。
“拿給淑妃瞧瞧。”
絲琪恭敬地雙手風扇,淑妃見了,並未著急打開,驚詫問道︰“這是何物?”
德齡笑笑,“打開就知道了。”
“誒呀!”一聲驚叫,淑妃雙手一哆嗦,立馬將手中之物扔在地上,“這、這——”
“這是我特意尋來的,您不認識了?幾個時辰前您還見過呢,哦不,應該說,您一早就見過了吧。”
德齡起身,將地上的人偶小心撿起來,撢了撢塵土,輕輕放于桌上。
淑妃瞪大了眼楮,一時說不出話來。
“淑妃娘娘,您今日將計就計這一招當真是絕了,德齡佩服。”
淑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勉強擠出幾個字,“你什麼意思?”
一陣驚雷從窗外傳入耳,熱的人後背一涼。
德齡吸了口氣,淡淡道︰“良貴妃買通慧心,又派了小越子拿了銀子安撫其家人,慧心家中淒苦,得了良貴妃照顧,自然是要幫她做事的,你一早發現了慧心的不忠,所以便將計就計,命令她買通花房的宮女,藏了人偶于花盆中,慧心是你這翠微宮的人,昧著良心做事本就心虛,你只要恩威並施,她自然可以倒戈。良貴妃可以買通慧心偷雲錦,可這人偶上面一針一線的獨特的甦州水雲針繡法,可是無人比得上淑妃娘娘呢,淑妃娘娘真是百密一疏,竟然忘了這等重要的事,相必是平時繡慣了,也沒在意吧。”
淑妃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滿目驚恐地看著德齡。
德齡起身走過去,坐到了淑妃身邊,拉起她的手,只覺得甚是冰涼,“慧心根本沒有將雲錦拿給良貴妃吧。良貴妃娘娘,這次當真是冤枉得很呢,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人打回了原形,可是淑妃娘娘放心,德齡斷然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左右都是她良貴妃想要害我!”淑妃咬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德齡似笑非笑地盯著淑妃,見她驚恐的表情,甚是滿意,又道︰“對了,不說都忘了,良貴妃為什麼要讓慧心去偷雲錦,德齡也不敢確定了,只听聞祭壇有一侍衛,和淑妃娘娘是青梅竹馬,良貴妃怕是也知道了此事,這雲錦做香囊,倒也合適,該不會……娘娘可是要小心呀。”
淑妃聞言,一把將手抽回,將手中的絲帕絞了又絞,半晌,才微微吐出一句,“公主找家父,所謂何事?”
德齡公主笑了笑,終于松了口氣,一字一頓道,“事關生母——惠寧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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