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步步逼近,不知不覺,一只腳底已經懸空了,蕭姍急忙傾身向前,挪動兩步,手忽的被人握住。
“跳下去!”
夜凌晨緊緊拉住蕭姍的手,意志堅決道。
難道他這是要以死明志,寧死不屈不成?
蕭姍慌了,不行啊,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自尋死路,這可是萬丈懸崖,跳下去必死無疑,凡事都有的商量,若是此刻忍了這胯下之辱,說不定……
她當真是個沒骨氣的主,沒辦法,只因生命對于她來說何其珍貴,只有活著,一切才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只是這次,由不得她了。
她還沒來得及反抗,只覺得身下一沉,竟是被夜凌晨生生拽了下去。
“大爺的,老娘還不想死!”她驚呼一聲,便知再也沒了可選擇的余地。
她緊緊抓著夜凌晨,只听得有風在耳邊嗖嗖刮過,石壁上偶有凸出的尖石劃破了衣袖,刺得她生疼,身子在半空中飛速下沉,失重的感覺再加上傷口的疼痛讓她漸漸沒了知覺。
恍惚中只覺得耳中一震,徹骨的寒涼漫至全身,讓她一下子清醒起來。
原來這懸崖下並不是嶙峋怪石,他們竟跌入了一潭深湖之中。
她屏住呼吸,拼命向水面游去。
刺骨的冷幾乎讓她失了力氣,每向上一分都要仿佛要用盡全力。
待游到水面,深深吸了口氣,竟發現身旁的夜凌晨早已沒了蹤跡。
壞了,他中了毒,又受了刀傷,此刻掉入這冰涼刺骨的湖中,定是早已不省人事。
蕭姍瞬間慌了神,深吸一口氣,想都沒想便再次潛入湖中,拼命搜尋著夜凌晨的蹤影。
四周一片漆黑,湖水寒涼徹骨,她沉得越深,心中的絕望便越是多上幾分。
“夜凌晨!”她在心中聲嘶力竭地呼喊。
忽然眼前一亮,有一處光亮借著微微的月光隱隱若現,她心里大喜,用力朝著水下游去,拼命拽住早已沒了意識的夜凌晨,在心里默念著︰死也不放手。
胸中越發感到窒息,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氣了,身體只是下意識地向上游著。
蕭姍竭盡最後一絲力氣游向岸邊,終于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她來不及休息片刻,奮力擠壓著夜凌晨的胸腔。
“咳咳——”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蕭姍整個人瞬間松懈了下來,不知何時,口中居然有咸咸的液體流入。
她笑了幾聲,繼而又情不自禁地哭了出來。
夜凌晨連咳不斷,蕭姍在一旁“嘖嘖”了兩聲,聲音還帶著幾分不屑︰“差不多得了。”又想起夜凌晨拉她落入這萬丈深淵之仇,裝腔道︰“還不是自找的,虧你命大,遇到我這等水性好的,不然,你恐怕是要成了這深山里的孤魂野鬼了。”
夜凌晨平了一下氣息,冷笑︰“本王就算成了孤魂野鬼,也定要天天纏著你!”
蕭姍不以為意,自顧自地擰著濕透的衣服,轉身間卻又感覺有些不對勁,她心里一驚,朝著夜凌晨看去,他雙眼緊閉,此刻月光微微打在他臉上,倒像是一個熟睡的孩子,一動不動,很是老實。
她心知夜凌晨的情況不妙,恐怕要早早找到一個安身的地方,生些火,再弄點吃的。
只可惜,這野外求生的技能,她一女子,要從何得知?
四周一片荒涼,什麼工具都沒有,難不成她還能徒手抓野兔?
她將夜凌晨挪到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四下看了看,不知是否是出現了幻覺,此刻她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她竟覺得空氣中偶有隱隱煙火氣傳來,其中混著絲絲香氣,定楮眺了眺,果然不假,不遠處有縷縷白煙直升當空,順著煙氣升起的地方看去,有一個山洞。
她將夜凌晨扶起來,一步步向山洞里挪過去,四周光線很暗,但仍能看到深處有一團火光張牙舞爪地燃燒著。
火堆旁坐著一個人,正認真地烤著些什麼。
她見是位女子,便稍稍放心下來,“這位姐姐,能向您借一塊地方嗎?”
見那人不應聲,她只得當她是默許了,跌跌撞撞向洞內走去,心里愈發地不安,這大晚上又是荒山野嶺的,怎會有女子在這等地方,莫不是踫上了妖精?狐狸精?
心頭一絲寒意拂過,她猛地止住腳,再不敢往前邁一步。
卻見那人慢慢轉過頭來,津津有味地打量著他二人,一時間她覺得那眼神,就像是餓鬼在看著食物一般。
那人開口道︰“看來我今日是踫上了一堆落難的鴛鴦,怎麼不過來了?”
男的?剛剛離得遠,光線又微弱,蕭姍只看到那人模糊的輪廓,覺得清瘦縴柔,舉止優雅曼妙,心里理所應當覺得那是一女子,現下走近一看,又听到其聲,才驚覺眼前之人竟是一男子。
但雖說是男子,卻依舊眉清目秀,面容絕美,細長的丹鳳眼,在隱隱火光中泛著一絲邪魅,他不像尋常男子那樣綰著發髻,只是隨意一束,長長的黑發潑墨般散在身後。
“你剛剛稱呼我什麼?姐姐?”他聲音很有磁性。
蕭姍一愣,“對、對不起,我剛剛沒怎麼看清。公子,你能不能救救他?”
那男子見狀,立刻起身過去打探,臉色瞬間認真起來。他仔細檢查了夜凌晨的狀況,嚴峻道︰“只怕他是中了一種叫‘入骨柔’的毒。”
“入骨柔?這是什麼毒?可有解藥?”
“此毒沒有解藥——”
蕭姍听了心里大驚,見他話未說完,便耐心听下去。
“入骨柔,專攻人之筋骨,無色無味,善融于各種液體。毒性猛烈,中毒者初時體弱無力,有寒熱之感,後筋骨俱損,身體機能日漸其下,久後必亡。好在中毒不深,尚有方法可以醫治。”
“怎麼醫治?”
“尖槐藤、劍葉玉簪、江南榿木、茳芒決明、降龍草、金絲梅、金銀忍冬、筋骨草、金星草等九味寒性草藥煉制而成的冰神清骨丹,可以抵消此毒的火性,雖不能完全解毒,卻能保住性命。”
“請問公子,哪里能求得此藥?”
“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冰神清骨丹雖然所用均為普通的藥材,但難在其煉制方法,要煉制此藥,最少都不下二十年的時間,所以此藥極其珍貴,只不過,姑娘這次運氣好,踫上了我,我這里正好有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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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自當是用來救人的,吾乃醫者,理應治病救人,不談條件。今日我與姑娘有緣,自當將此藥贈與姑娘。”說著,他指了指身後的竹筐,蕭姍明白,自己今日當真是三生有幸,遇上了個來山中采藥的大夫,但心里總覺得,他既有這麼珍貴的藥,定不是尋常的大夫,又感嘆一番,自己曾引以為傲所學的醫學知識,在這里竟然完全派不上用場。
她萬分感激地接過解藥,扶起夜凌晨,小心翼翼地幫其服下,那人又細心地遞過水壺,來回之間總是笑眯眯的,蕭姍覺得,他天生帶有幾分風流,真不像是一個大夫。現下他這麼輕易就把解藥給了她,到底還為了什麼?
“恕在下冒昧,可否問姑娘一個問題?”
“公子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麼問題請問便是。”
那人停了片刻,才道︰“姑娘可是寧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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