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後,一切都還是懶洋洋的樣子,慶和殿里,微微燻香冒出的煙氣之下,夜凌晨輕輕用手揉著太陽穴,閉門眼神,沈照藍在一旁隨意看著桌案上的典籍。
半晌後,頗為無聊地把書扔在一旁,把臉湊到香爐前,用手扇了扇,吸了吸鼻子,趕緊往後縮了縮,搖著頭道︰“和你一起在邊境六年,怎麼也沒發現你這麼講究?”
夜凌晨睜開眼,慵懶地開口,“入鄉隨俗。”
沈照藍撇撇嘴,話鋒一轉,“對了,你讓我討的那只貓,我已經給了王妃了。”他頓了頓,見夜凌晨還等著他說下去,便笑了一聲,繼續道,“還挺好像,隨即就給貓起了個名字,叫小黑,那可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白貓,結果被她說成五行缺黑,真是俗不可耐!”
夜凌晨抬眼,嘴角泛起一絲寵溺的笑意,又看向沈照藍,“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連王妃的玩笑都敢開!”
沈照藍湊近,一副認真的樣子,“凌晨,我覺得王妃還挺可愛的,你那麼冷著她,對她不公平。”
夜凌晨只是暗自翻看著書,“我冷著她,她也能自得其樂。”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你得眼光同樣騙不過我!”
夜凌晨微微一愣,眉頭緊鎖,眼眸里的目光愈加深邃。
當初蕭姍身為蕭家大小姐,經歷了母親去世,感情不順,常年生活在二夫人的壓制之下愛,性格軟弱不堪,為了梁王死去活來,整日病懨懨的,最終成為夜凌風和蕭汝愛情的犧牲品被強塞給他。夜凌晨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不管她的到來有何目的,只要和梁王沾上了聯系的,他一概要小心謹慎。
他明明不信任她,不喜歡她,心里卻總有一種感覺,他防著他,監視她,心里卻想著希望她值得讓他信任。
“沒有。”夜凌晨否認,語氣像是在掩飾什麼。
“你不喜歡她?”沈照藍追問。
夜凌晨目光清冷,心里頗有些不耐煩,避開這個問題,“說正事,我今天找你來,是想拜托你,去刑部找些就資料。”
“刑部?”
夜凌晨點點頭,滿眼都是堅定與固執,一字一頓道︰“對,去刑部,幫我找三年前,母後和皇兄中毒一案,所有資料,都要。”
自打小黑來了,蕭姍便有的忙了。
小黑的飲食、起居、衛生以及語言教學,蕭姍簡直無微不至,她每天與小黑同吃同住,形影不離,甚至連讀書大業都荒廢了。
白日里,她總喜歡坐在台階上,看牆角的一些青苔細小的形狀,小黑靠在她腳邊,閉目養神,她這一閑下來,當真是難得的清淨,以前沒有小黑的時候,她有時候喜歡這種清淨,有時候又恨太清淨了,總想找點熱鬧瞧瞧,現在有了小黑,只覺得時光靜好。
近來甦悅兒貌似身子不大好,很少出來走動。她本是江南生人,還不太適應北方的嚴寒,一入秋,總會犯些咳疾。
一開始她還怕蕭姍趁機鑽了空子,時常派銀鈴到瑤光殿附近轉悠,以清掃落葉的名義在周圍打探情況,這也導致了瑤光殿一帶的青石子路較平日里異常的干淨。
但後來,甦悅兒發現蕭姍自打回了府里就再沒動靜後,便也漸漸放寬了心。看著小徑上的落葉又多了起來,蕭姍嘖了嘖嘴,感嘆甦悅兒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蕭姍可還沒有下賤到不識好歹地往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身邊湊,她腦子里尚沒有單純的把權勢利益與情愫卷在一起,只是覺得,對于夜凌晨,既然之前自己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走了不短的道路,向對方拋了橄欖枝,對方卻依然冷著個臉無動于衷,那麼她就應該及時收手,知進退,不再打擾。
要麼坐等願者上鉤,要麼保持距離。
現在她擔心的,只是這銀鈴不來了,瑤光殿里清掃落葉的人手又不夠了。
樹葉蔌蔌落下,一片壓一片,縱然曾經傲立枝頭,如今也免不了歸于塵土的命運。
或許人的命,終究是不能改的,就和這落葉一樣,逃不過命運的手掌心。
她知道自己就算逃出了寧王府,生活也不一定好到哪去,重要的是,若是出于私心,拋下一切私自離開,瑤光殿里剩下的人都將難逃罪責,會有許多無辜的人因此喪命。
人活在世,不僅僅是為自己而活,她也只得背負這孤寂與單薄。
想到這,不禁黯然神傷,眼眶微微泛紅,風吹過來,有種涼絲絲的感覺。
“怎麼了?”身後忽有低沉的男聲傳來。
蕭姍急忙轉身,自己一時傷神,竟未發現已經站在她身邊多時的夜凌晨。
急忙抹了抹眼楮,想著風大沙子進了眼楮這種理由終是不中用的,便隨意編了句,“沒什麼,有些想家了而已。”
夜凌晨听過,稍稍松了口氣,“台階上涼,起來吧。”
蕭姍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正好,我今日是來告訴你,七日後,便是梁王和令妹的大婚之日,備禮一事,就交由你來負責,正好可以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
蕭汝那小丫頭和梁王終于修成正果了?也不知道如果真正的蕭姍還活著的話,會作何感想,以她的性子,定會生不如死吧。
“怎麼,有什麼問題?”夜凌晨見她有些出神,眼角浮出一絲擔憂。
“沒問題,放心吧,就交給我好了。”蕭姍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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