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之後,鎮衛生院的救護車來了,下來一個醫生,兩個護士,掀開衣服看了看,又用燈光照了照瞳孔,醫生眉頭皺成一團。
“醫生,我還能救嗎?”黑大娘有微弱的聲音,顫抖著問道。
“傷者家屬呢?過來一個,我有話說。”鎮衛生院的急救醫生,並不回答她,反面環視四周,想找家屬談話。
王胡子當即說道︰“她沒家屬了,你有啥話,就給大伙說吧。”
“那也不能當著傷者的面說啊?”醫生不耐煩的說道。
王平安站了出來,擺擺手,讓眾人冷靜︰“行了,我們過去幾個人,听听專業醫生怎麼說吧。”
他的醫術,雖然極為神秘玄妙,但在主流社會眼中,畢竟是野路子,赤腳醫生的範疇,讓村里人跟著听一听專業醫生的話,可以省去以後的麻煩事。
王平安這麼一說,王胡子等人便不再說話,跟他一起,到十幾米外,想听听醫生說什麼。
“她沒救了,你們準備後事吧。不管有沒有家屬,你們村派一個代表,把這份急救協議書簽了吧。如果不簽,我們只好把她接走,但搶救費,依然得有人先交。”
急救醫生,干脆利落,說出自己的目的。
眾人看向王平安,不僅僅因為他爹是村長,而是王平安在村里的話語權,也越來越大,所有人都得給他面子。
“這份協議書我代簽了,她的情況,大伙都看著呢,確實沒啥希望了。”王平安說著,接過協議書,簽上自己的名字。
急救醫生松了一口氣,說道︰“嗯,這樣我就放心了。對了,剛才我看那人身上,似乎有幾根銀針?我來之前,這里有中醫給她看過了?”
“我對中醫,略懂一二,針是我扎的,暫時止血止痛,能讓她多堅持一會,等家屬回來,見她最後一面。”王平安回答道。
“你是中醫?”急救醫生驚訝的瞅了王平安幾眼,有些懷疑,不過這和他無關,也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
“略懂略懂。”王平安謙虛的說道,“對了,能不能借用你們的平行車,把他們送到村口?”
“這……那啥……”急救醫生有點為難,既然沒有搶救價值,又簽了協議書,再把人抬到車上,萬一死在半路上,那就說不清了。
王平安掏出兩百塊錢,悄悄塞到他的手里,說道︰“不會讓你們為難的,順路幫一下吧。”
“行,看在同行的面子上,就幫你一次吧。”急救醫生不留聲色的,把錢裝進白大卦的口袋里,招呼隨車護士,把人平行車上抬。
這一步,有點困難,因為野獸把人快踩碎了,想把人抬上車,得一塊一塊的挪。
黑大爺死了,倒還無所謂,而黑大娘還有一口氣,吊著一條命,把她抬上平行車,有點難度。
七八分鐘之後,總算抬上了車,有幾個人跟車,余下的人步行,走到了村南路口。
剛才打電話的時候,王平安已經把這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村委會,村支書王德力和村長王德貴,早就等候在村口。
“哎喲,你看看,我都廣播提醒大家了,怎麼還鬧出人命了?”村支書王德力,一臉遺憾的說道。
王德貴深以為然的附和道︰“往年野獸進村,最多只是傷人,哪像今年,村里都死……呃,其實也沒幾個。”
村里來了一些中年男子,七手八腳,把人抬下來,放到早就準備好的小竹床上,好讓急救車離開。
“村支書、村長,你們都在……剛好……我把後事交待一下……我家中所有的財產,都給我孫女甜甜,你們幫我立個字據吧,我按手印。家里廚房窗戶洞里,有兩個存折,一個多的,一個少的,密碼都是123456。”
黑大娘怕自己支撐不到甜甜回來,一見到村里兩個主事人,就迫不及待的把後事交待一遍,也不怕別人听去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有事說事,也不像平時那樣,一句話里面,至少有一半是罵人的。
“行行,他嫂子啊,你別急,有話慢慢說。我這就幫你立字據,那誰,二寶啊,你帶人去她家里,先把存折找到,別被人趁亂摸走了。”
王德力安慰著黑大娘,卻不忘正事,他很信任王平安的,因為他知道王平安有錢,不可能看上黑大娘的這點棺材本。
王平安點點頭,又小聲交待道︰“行,這事交給我了。對了,我嫂子和甜甜,過一會就回來,你們把該辦的手續,一並辦了吧。後事,村里也幫著處理,她們孤兒寡母的,也不懂咋操辦著。”
“放心吧,村里不會為難死人一家子,妥妥的,所有事情都會幫著辦好。”王德力保證道。
王平安這才轉身離開,回黑大娘的家里,把她所說的兩個存折本找到。看上面的余額,一個六萬多,一個兩萬多,是他們這麼多年,積攢的棺材本。
明明有這麼多錢,卻連甜甜的幼兒園學費都舍不得掏。
甜甜辛苦一個暑假,摸知了猴、撿蟬殼,攢夠了學費,也不舍得讓她上學,這才是武盼春帶甜甜逃離山村的導火索。
要是黑大娘別那麼吝嗇,對家人、對孫女大方一點點,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一步。
“生帶不來,死帶不去,攢這點錢,圖啥呢?”
王平安搖頭,在心里嘀咕一句,懶得再說什麼,拿著這兩個存折,回到村南路口,把東西交到黑大娘手里。
黑大娘的氣息更弱了,想抬手拿存折本,都沒有力氣了。
“看看……給我看看……”她還不放心,生怕不是自己的存折。
王平安打開,給她看看存折上的名字和余額,她才松了一口氣。
“是、是這個……等下我孫女回來了,我要親手交給她。”黑大娘說著,手里緊緊握住這兩個存折本,眼楮已經沒有力氣睜開。
旁邊的眾人,互相看了看,只是嘆息一聲,沒人再說她什麼。
她身上的傷,比王平安預計的更嚴重,就算用神農針鎖定全身的精氣神,也阻止不了生命的流逝。
如果她閉上眼楮,估計很難再叫醒。
王平安又給武盼春打了一個電話,詢問她們走到哪里了,她如實回答,才走到半路上,至少還需要三十分鐘左右,才能回到村子。
“怕是撐不到了!”村支書王德力,暗暗搖頭,小聲在王平安身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