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的中心，白道義弓著身子，大口的喘氣，汗如雨下，整個人仿若虛脫了一般，氣勢也大大減弱，搖搖欲墜，好像風一吹便會倒下。
他沒有去看一眼軒轅空的尸體，而是腳步踉蹌的朝著山上而去，步伐沉重，似乎走上這幾步，便已經用出了全部力氣。
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他燃燒自己的經脈，將淨蓮天火的力量揮到了極限，不死已是萬幸。
......
甦揚模模糊糊似是看到了師父甦北辰，那是一座山中庭院，周圍鳥語花香，當為人間仙境一般。
一座竹屋前，甦北辰正端坐在木椅上飲茶，茶具齊全，他動作優雅，可以看出他對茶道很有一番造詣，渾身透著一股輕靈儒雅之氣。
無比清晰的看著這一幕，甦揚完全呆愣住了，好像自己真的回到了少年時修行的那段時光。
“啪！”
腦袋上突然被一塊小石子擊中，讓得甦揚下意識痛呼一聲，卻見甦北辰曬然一笑，道︰“心中雜念太多，對修行頓悟可是大忌。”
“師父......”甦揚怔怔的望著甦北辰，幾乎沒有落下淚來，眼珠已在眼眶中打轉，也不知是因為太痛，還是其他原因。
“怎麼了，這麼看著我？你都這麼大了，難道還要向我撒嬌嗎？”甦北辰抿嘴一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是在做夢嗎？”甦揚感覺腳下很是沉重，往前渡步，是那麼艱難，幾乎寸步難行。
“夢嗎？也許吧。”甦北辰停下飲茶的動作，目光眺望山野，淡然說道。
甦揚似乎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靠近甦北辰一段距離，站在他一米開外的地方。師父俊朗的模樣，和那雲淡風輕，好像不將世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那就是自信，整個天下不存在讓他皺起眉頭的事情。
他一襲青衫，裝扮簡單，氣質卻並不普通，仙風道骨，儒雅風流，舉手投足皆透著大氣，好像與整個天地都融為了一體。
甦北辰有一雙很好看的眼楮，長長的睫毛下面，眼神晶瑩純淨的像世界的第一座冰山，明明爍爍，簡簡單單。
可他的眼神又很深邃，宛如一口古井波瀾不驚，太過平靜，那是漫天星辰沉下去都不會濺起一丁點光芒的深深海洋。
他的眸色偏淡，給人一種很是神秘的感覺，仿佛不管遇到多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只要看到這雙眼楮，心里的一切恐慌雜念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心安。
“你是遇到難題了嗎？”甦北辰輕輕嘆息一聲，緩緩搖頭道︰“痴兒，竟自不悟。”
“師父在說什麼？”甦揚腦子有些迷糊，能夠再次跟師父說話，他已經欣喜若狂，只想要投入師父的懷抱。
“你說什麼？”甦北辰沒有解釋，反而用一種更疑惑的眼神，看向甦揚。
“啊？”甦揚目瞪口呆，一時間卻是更加迷糊了。
甦北辰平靜的看著甦揚，對于他的反應似乎大失所望。
這不禁讓甦揚急切，師父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他，自己做錯了什麼，竟讓師父這般失望？
“你心中有了魔障，你選擇用什麼方法，來將其根除？”甦北辰突然換了個話題。
“我......我不知道，師兄為了我而死，師姐下落不明，很多無辜的人都是因為我，而命喪黃泉。我不可能做到無動于衷，我總要做些什麼，我能做的似乎只能為他們報仇，可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對不對......”甦揚黯然的說道。
“無悔是因為什麼，可以甘願為你而死？”甦北辰緊緊盯著他，輕聲說道。
甦揚啞口無言，師兄是出于對他的愛？又或者是因為他要保護自己的小師弟，為了自己的安全，他可以放棄生命。
“而你，又可以為了你師兄，做些什麼？”甦北辰似乎能夠明白甦揚心里在想什麼，繼續問道。
“如果換言之，我也必定會為了師兄放棄自己的生命，只為他能安然無恙。”甦揚堅定的說道。
“僅僅是如此嗎？”甦北辰再度問道。
甦揚不解︰“我還可以為師兄做什麼？”
甦北辰搖搖頭，道︰“那只有你自己才會知道。”
甦揚眉頭緊鎖，師父的話太過深奧，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除了可以為師兄去死，還能有什麼比這更重要？
“你可以慢慢想，我並不著急。”甦北辰終于是端起已經涼掉的茶水，抿了一口。
“這茶一旦涼了，它原本的味道便失去了。”
“......”甦揚抬頭看著甦北辰，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甦北辰斜了甦揚一眼，再度嘆了口氣，道︰“如果我要向你出手，你會殺了我嗎？”
“我的命是師父給的，這一身本事也是師父給的，縱然是死，也不敢向師父動手！”听到這，甦揚頓時動容，認真的開口道。
微微頷，甦北辰輕聲道︰“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你，可有所悟嗎？”
“......”甦揚隱約似是明白了師父所言的意思，可心念電轉，卻是不禁再度迷茫了。
他這一生走來，有過迷茫，有過對于死的恐懼，甚至對于人的怨恨，然而，這一切，最終都會歸于塵土，當最終放棄反抗的那一瞬間，他便已經看開了生死。
可是，甦揚何曾選擇過想要放棄？
這便是師父想要讓他明悟的東西嗎？
但甦揚怎麼可能會放棄，他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現在若要放棄，那之前一切的努力和謀劃又算什麼？
自己十年里每夜做噩夢，虛弱不堪，隨便一個八九歲小孩，便能將自己推倒。經歷了這麼多的挫折、折磨，現在若是放棄，又怎能甘心。
“你殺人，是因為心中的魔障，但實際上，你根本不知為何而殺。”甦北辰緩緩說道︰“殺念太重，便會迷失本心，你的殺念不知為何而起，終有一日，即便是面對我，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那時候......你便徹底入了魔，成為一個傀儡，這樣的弟子，殺了倒也干淨。”
這一刻，甦揚不禁滿頭冷汗，心中不覺有些寒，若是真有一日，自己為了一個目的，連面對師父他都能夠痛下殺手，那種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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