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存在與傳說, 大抵是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有了。
別的都暫且不說, 至少還在亞瑟生前所存活的那個時代里面, 就已經有了上帝和聖子的故事。就連最後,圓桌騎士團舉團出動,也是為了尋得那一個只存在于人們口耳相傳的神話故事之中的聖杯。
當然,或許是因為這一位“亞瑟王”在剛剛成為王的那十年里, 受到了來自吉爾伽美什的或多或少的影響, 所以他並沒有什麼關于聖杯的執念。
然而,盡管如此,他麾下的騎士們卻是為了王的安危, 而自發的尋找著理由離開,在王不曾察覺的情況下,期望著能夠得到聖杯,來緩解王身上的情況。
——沒錯。
在亞瑟所經歷的過去中, 他率領著自己麾下的圓桌騎士們從里世界匆匆趕回了表側世界, 然而終究是晚了一步。莫德雷德舉兵叛亂,被亞瑟帶走了大批的圓桌騎士而導致了國內軍備力量空虛的王屬一脈面對莫德雷德和那些早就有不臣之心的貴族們形成的軍隊,簡直可以說是不堪一擊。
亞瑟回來的終究是晚了一步, 所以最後, 他也只能無奈的、不甘的、絕望的,抽/出了聖槍倫戈米尼亞德, 親手殺死了與自己有著血脈關聯的孩子。
16歲的外表過于年輕,無法服眾。亞瑟果斷的放棄了再度使用誓約勝利之劍,轉而將倫戈米尼亞德作為最常用的武器, 解除了身體上時間的限制,以強壯的成年人的身體來統領和收復失地。
而過度使用倫戈米尼亞德的後果……
就是被聖槍之中的神性徹底的同化掉,直到最後,喪失掉了自己作為“人”的感情、作為“人”所應該有的歡聲笑語又或者是愛恨情仇,成為被聖槍所支配的傀儡,眼底只有絕對的對與錯、黑與白,並因此而成為絕對無法被理解和接受的、精神層面上的“怪物”。
為了挽回自己的王,圓桌騎士們開始在整個大陸上游走,試圖尋找到那號稱可以實現一切願望的聖杯。曾經群英薈萃的圓桌就這樣分崩離析,而在最後,亞瑟王一個人守望著那個名為大不列顛的王朝,和它一起走向神代的滅亡。
遲了一步趕回來的騎士們手捧著聖杯淚眼婆娑,但就如同他們當初遲了一步從里側世界趕回表側世界那樣,他們如今也終究是遲了一步,再也無緣見得自己獻上一切想要侍奉的君主。
何其的可悲而又何其的可憐。
無論是哪一次,永遠都距離想要守護的東西差了半步,然後用自己的一生、連帶著死後無數的光陰去緬懷和自責。
這只是想要說明一下,在亞瑟的記憶里面,魔術師和宗教之間的關系還是勉強能夠稱得上是不錯的,所以他也不是很能夠理解,為什麼在這遙遠的時間之後,原本和諧共處的雙方會成為這樣不共戴天的仇敵。
一旁听見了他的問話的薩拉查扯了扯嘴角,不過不等他回答這個問題,倒是戈德里克先發聲了。
“啊,這種事情真的要理解起來的話,應該也很容易的吧?”
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金色的發絲,藍色的眸子里面卻沒有笑意,滿滿的都是凝重。
“因為對于教廷來說,我們是無法被掌控的東西啊。”
格蘭芬多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巫師界中的貴族,也是因此,從戈德里克這長長的感嘆之中,你似乎可以听出一種隱隱的譏嘲和不易被察覺的淒涼,以貴族獨有的那種強調,把一切展開擺在你的面前。
“阿托利斯是剛剛從遙遠的海外回來的,所以你應該也不知道的,現如今在這大不列顛,即便是黃泉也不得不受到神權的桎梏。教廷一手遮天把控著人心,而巫師們的存在一方面會對他們的統治造成動搖——因為我們擁有著他們所不曾擁有的神奇的力量;而另一方面……”
“所謂的神跡,所有的吸引民眾的手段,都必須要有這一個參考物才可以更好的襯托出其高大的形象。那麼,將本就不服從統治的巫師打上‘惡魔’的名號,就可以大張旗鼓的進行討/伐。即排除了異己,又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宣揚教廷的強大與正確性。”
“所以說,針對巫師所展開的一系列活動,對于教廷來說根本就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啊。這樣的話,怎麼指望他們會輕易地翻過我們呢?”
“畢竟,我們身上的每一塊血肉,都是可以讓他們進官加爵的利器;我們同胞的每一條生命,都是大主教的紅衣上某一點的血色……”
戈德里克這樣長長的嘆息著、感慨著,藍寶石一樣的眼瞳里面閃過了決然的冷光。
而他說的這些,顯然已經超出了亞瑟所可以理解的範疇了。
古老的王者微微的睜大了眼眸。
“您的意思是……在現在的大不列顛,教廷已經徹底的凌駕于律法之上,隨心所欲的、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擺/弄這個國家……是嗎?”
亞瑟的聲音平靜而毫無起伏,像是波瀾不驚的海面,然而實際上卻醞釀著足以掀翻一切的風浪。
戈德里克發出了一聲短而急促的笑音。
“誰說……不是呢?”
他勾起唇角,面露嘲諷,卻是不知究竟是在嘲諷著誰。
“……我知道了。”
亞瑟皺了一下眉,向著戈德里克道謝。
“鎭,你們要去哪里?”
看著亞瑟拉著吉爾伽美什有離開的傾向,戈德里克愣了一下。
在這種危險的時候就這樣出去,夜未眠太過于危險了。
戈德里克低下頭,垂下的額發遮住了他眼底冷凝的光。
更何況,現在可是還沒有辨別清楚,這兩個突然出現的人究竟是不是教廷派出來的探子呢。
“對于您能夠告訴我們的這些信息,真的是十分感激。”
“接下來的事情……就請交給我吧。”
他這樣說著,在戈德里克變臉準備抽出自己袖子里放著的魔杖的時候,和吉爾伽美什化作靈子從原地離開。
徒留下戈德里克對著虛空發呆,然後開始腦補一系列的陰謀論,以及考慮要怎麼樣和出去了的薩拉查解釋這件事情。
“你看起來似乎很惱怒啊,亞瑟。”
在遠離了斯萊特林家族古堡的某個地方,吉爾伽美什看著面色陰沉的亞瑟,挑了挑眉。
“……啊。”
亞瑟沉默了良久,才悶悶的答應了一聲。
“吉爾……”
“——這不是我所期望的英國。”
“大不列顛應該是一個能夠讓他的子民感受到幸福的國度,法律約束著所有人的言行,在萬民面前,即便是王也應該為其讓道——”
“就像是曾經的你做過的那樣嗎?”
吉爾伽美什問。
“這是兩碼事吧。”
亞瑟抿了一下唇。
“但是我現在看見的,是無辜的女性被施以火刑,是懵懂的百姓被迫卷入了雙方的戰斗之中。我明白的,但凡是發生了戰爭,那麼最終受害最深的,必然是手無寸鐵的平民。”
“他們可能面對自己的親人又或者是摯友只是因為身具魔力而被處死;他們也有可能因為某一個失去了重要之人的巫師的暴富而就此與世長辭。這是不對的,大不列顛不該是這樣子的——!”
“那麼,你想要怎麼做呢,亞瑟?”
吉爾伽美什與他對視,血紅色的眸子像是誘人墮入地獄的魔鬼,聲音里滿滿的都帶著引誘的意味。
“面對這種情況,你會怎麼做呢,亞瑟?本王可真是期待啊,你的選擇一定是會為本王帶來他人無法企及的愉悅的吧。”
亞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吉爾。”
“我想要,推翻教廷。”
“哦?”
吉爾伽美什聞言,唇角滿滿的扯出了一個弧度來。那弧度越拉越大,越拉越大,知道最後成為了再明顯不過的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亞瑟,這份魄力還真是令人感到吃驚啊!”
他大笑著,甚至是伸出雙手來捂住了自己肌肉隱隱抽疼的腹部。
“這有什麼問題嗎?”
亞瑟看著他。
“如果是錯的,如果是已經妨礙到了國家正常運轉的、不好的東西——那麼,毫不猶豫的排除掉就是了。它沒多存在一分鐘,都如同一條跗骨之蛆。”
“或許這樣會引起市局的動蕩,或許這樣會帶來統治階級上層的變動。但是時間和歷史終將證明,我做出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是讓這個國家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的。”
“這樣就足夠了。”
吉爾伽美什猛地止住了笑聲。
“啊。”
他輕輕地道。
“那麼就去吧。”
“本王會在你的身後看著你的,亞瑟。”
“所以就按照你的意願去做好了,什麼都無需顧忌,放手一搏即可!本王允你這樣的權利,王的愛妃本來就有資格在本王的後花園中盡情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又列了列嘴,露出了一個危險的笑來。
“不過是區區神權罷了……無需擔憂,本王永遠都在這里。”
作者有話要說︰ 噫,發晚了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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