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王氏一族在父親一輩，曾經享譽天下，號稱“大唐九公”，更是尊稱“賢相”。但是王亙、王嚴一輩，卻江河日下，完全不能和父親時代輝煌相提並論。
這也是王亙心中深深痛。
但是現在，王家終于出了一個王沖。
西南之戰，王沖身上迸發出來沖天光芒，就連王亙都不敢直視，更不敢相信
這麼久了，王氏一族終于中興有望
段御史”
王沖也沒有想到，短短時間內，他不過睡了一覺事，朝廷上居然還發生了這麼多。那個段曹段老御史，王沖心中有些印象。
他是京城段氏一族家主，段家號稱御史世家，名聲極高。
不過在王沖印象中，上輩子段曹很早就已經退休，不問世事。沒想到這一輩子，他為了自己居然沖上朝廷，和齊王，以及群臣據理相爭。
改天找個時間，佷兒親自登門去謝謝他”
王沖開口道。
不用”
出乎意料，王亙搖了搖頭，毫不猶豫否決了王沖提議。他輕啜了一口茶後，從容不迫放回了茶盤，這才開口道:
老御史是真正剛骨忠臣，段家也正是因為這個，才被稱為御史世家，並得當年先皇鐵券金書。而且，老御史行事作風對事不對人。他之所以幫你，並不是對你有特別青睞，而是因為這麼做對國家社稷有利。所以他可以當著滿朝大臣面，駁斥、教育自己宗嗣，而力薦，支持你。”
你現在去登門拜謝，恐怕下一刻，老御史做事情，就是收回之前決定，到聖皇面前彈劾你了而且就算你現在想去見他，也一樣見不了了。老御史已經閉門謝客，除非他自己想要出來，否則，誰也見不到他。”
王亙捋須笑道。
王沖怔了怔，心中也頓時肅然起敬。
老御史這樣人，是真正諍臣什麼道謝反而顯得是多余。
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之交淡如水，即然老御史不願見客，那我就修書一封，以表謝意吧。”
王沖開口道。
嗯。這樣也行。”
王亙沉吟了片刻，這次沒有再否決。老御史在廷議之中據理而爭，王沖以書信相謝，這也是算是一段書禮之交，成就了一段忘年之誼。
對了，三日之後，陛下在皇宮召見，進行封賞。涉及到覲見禮節問題，你可千萬不要疏漏，否則話，即便你接受了封賞，事後也會受到群臣攻訐，落下一個大不敬罪名。日後，對于你仕途也極其不利。”
王亙沉聲道。
王沖這次封賞非同小可，這可是聖皇陛下親自封賞，這和一般封賞是截然不同。這代表著天家恩寵，是一份極大榮耀。
我已經替你找了安排了一個人，到時候，他會告訴你所有應盡禮儀。你可千萬不要大意。”
呵呵，不用了。宋王那邊已經替我安排好了。”
王沖微微笑道。
這一方面，宋王那邊還確實是先知先覺，他人雖然不在京師，但所有這方面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用不著王沖去操心。
哦那樣就更好”
王亙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神色，隨即微笑著點了點頭。
涉及到覲見禮節這些小事，他倒並沒有和宋王事先透過氣。即然宋王有安排，那就更好不過。
王亙很快就離開了王家府邸。
而緊隨其後，王沖也派人接來了宋王說那位鴻臚寺老吏。接下來幾天，王沖一直待在府中跟他潛心學習各種覲見以及封賞禮儀。
王沖雖然回來已經有數天時間，但是京城喜慶氣氛不但沒有絲毫削減，反而越來越熱烈。
街頭巷尾，酒樓茶肆，到處都在談論這位大唐少年英雄。而關于朝堂上廷爭，以及王家和姚家，齊王之間恩恩怨怨也傳得沸沸揚揚。
而王沖過去點點滴滴，包括曾經強搶民女事情，也全部被挖了出來，過往紈褲，也被當成了王沖故意韜光養晦，隱藏鋒芒。
而關于王沖在西南大戰大欽若贊，火樹歸藏，以及蒙舍詔諸將情形，也被傳繪聲繪色，成為了街頭巷尾說書先生談資。
在這些說書先生口中，王沖變成了可以以一擋千，以一擋萬，可以點石成金，擁有神仙手段傳說。
不過所有傳說到了最後，都匯集到了一點，那就是王沖封賞。甚至連京中各國使節，胡商都聚攏了過來，想要打听聖皇對王沖封賞。
要我說啊，那王公子立下這麼大功勞，至少也得封個將軍。”
嘿，將軍算個屁啊，要我看就該封爵。只有爵位才是可以流傳下去。”
但是朝廷已經很久沒有封過爵了，而且一將一爵難求啊，禮部那邊連子爵封賞都否決了，更別說是其他了。”
嘿嘿，正是因為少，所以才要封啊。王公子這麼大功勞，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如果不封爵，又怎麼顯得出皇上恩寵呢對了，你們說說皇上如果封爵話會封個什麼爵呢”
依我看，至少也得是個子爵吧。”
子爵怎麼夠要也還是伯爵，和朝廷里那些大臣們相當。”
酒樓茶肆，街頭巷尾，到處都是議論紛紛。大唐在建國之初，曾經大肆封賞，但是越往後，各種爵位封賞就收縮越厲害。
到了本朝時候，已經非常謹慎了。就連朝廷里很多一品大員，也只有一個伯爵封賞。
所以在京師之中，“伯爵”就成了一道無形分水嶺，“伯爵”之下封賞還是相對容易，但“伯爵”往上，就困難無比。和幾百年前立國之初相比，難度增加不可以道理計數。
在眾人猜測之中，王沖封賞至少也應該達到“伯爵”位置，但再往上就沒那麼容易了，恐怕禮部那邊第一個就不會答應。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隨著王沖覲見聖皇時間到來，京城中那種節日般，熱鬧、喜慶氣氛也達到了頂點。
轟隆”
當大門打開，王沖穿著一身大紅色禮服，禮冠，從王家府邸走出那一刻，頓時一陣山崩地裂般人群歡呼迎面而來。
王沖王沖王沖”
王家大門外，不知道多少京城百姓聚集在那里，男女老幼，商賈走卒，一個個嘶喊著，滿臉通紅，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看著外面人聲鼎沸樣子，連王家一個個僕人、丫鬟們都興奮不已。
不過和王家僕人、丫鬟們不同，白思菱、趙紅纓還有黃芊兒目光全部集中在王沖身上。
王沖從西南得勝歸來，如今受聖皇封賞，作為朋友，白思菱、趙紅纓和黃芊兒一大清早就趕到了王家相送。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但是看到王沖劍眉星目，身軀筆挺，穿著一身大紅禮服，風流俊逸樣子，三人還是忍不住眼前一亮，美眸中異色連連。
穿著大紅禮服王沖和戰場上王沖，精神氣質和給人感覺完全不同，如果說戰場上王沖就像一尊所向無敵戰神話，那麼眼前王沖收斂了英氣，藏匿了鋒芒，頓時流露出另一種截然不同文人才子儒雅氣息來。
不一樣感覺卻越發吸引人。
哼，路邊姑娘不要亂瞧，小心挖掉你眼楮。”
白思菱狠狠地瞪著王沖，毫不客氣道。
砰”
一旁趙紅纓沒有說話，冷著臉，只是把手中紅纓槍一轉，槍尖朝下，槍柄朝上，砰得一聲狠狠扎在地上，就看到王家大門前堅硬地面， 嚓嚓，瞬間四分五裂，示威意味十足。
身後，黃芊兒一言不發，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但背後銀劍卻在鞘中威脅似嗡嗡地顫鳴。
有你們在，我哪里敢亂來。”
王沖失笑道。
好了，沖兒差不多該走了，覲見皇上時間可耽誤不得。”
王夫人在後面旁觀，心中暗笑，她也是從少女過來，三個女孩子心思她如何看不懂。
轟隆隆，瓖金絲華麗馬車停在街邊，這是禮部派來迎接馬車。
王沖登上馬車，一路朝著皇宮而去。
大約一炷香之後，王沖終于駛入了皇宮。這已經不是王沖第一次進入皇宮了，但這一次感覺格外不同。
金色宮牆恢弘壯麗，而在宮牆底下，無數禁軍、宮衛盔甲 亮，一片威嚴肅穆。不過和平常不同，在他們身上，左右肩膀位置，都扎上了紅色喜慶絲帶。
而且在禁軍和宮衛之中，也多了許多禮部官吏身影。
這一次覲見非同小可，所有人都知道，聖皇給予王沖賞賜必定會豐厚無比。這一點，只從這次覲見禮節隆重程度，便可見一斑。
瓖金絲華麗馬車在內九門前就停了下來。
王沖走下馬車，出現在眼前是一座巨大金色宮門，兩名禮部官吏穿著大紅禮服一左一右，站在宮門旁，微低著頭，一動不動。
雖然看似漫不經心，但王沖分明感覺到兩人目光一直在往自己身上瞟。
宋王說果然沒錯。”
王沖笑了笑，並不點破。
聖皇封賞，覲見過程中，每一步，每一刻都有許多眼楮盯著，一點點失禮，都會被旁觀人記下，成為日後受到彈劾、攻訐理由。
許多第一次覲見士子，不知道這個，最後被禮部抓住把柄，功虧一簣。
這些，王沖已經從那名鴻臚寺老吏那里知道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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