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振發現自己的眼楮已經很難睜開了,他什麼都看不見,從一種莫名的地方竟浮現出自己周圍什麼都沒有的怪異感覺。
他試圖忘掉這種感覺,努力的想坐起來或站起來,可自己腰以下的部位似乎像是消失了一樣,憑他如何用力都覺察不出自己的下半身是存在的。
他揮動雙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這可以使他從恐懼中暫時解脫出來。終于在自己身下握住一根紋理很粗糙的樹枝,在自己上方還有許多手感細膩的梭形片。
大概是架在樹上了吧,雲振想。事實情況也正是這樣。在他和雲翼逃亡途中的第三天凌晨,兩人走到了一片密林中的很深的裂谷
今晚的月亮已經快趨近于滿月了。”雲振立在懸崖邊,明朗夜晚的涼風充盈了他的袖子。
哥,看那。”雲翼仿佛憋了很久,從嘴里硬 蹦地說出三個字。
雲振順著他手所指著的方向看去,在那個方向的夜空中,兩顆模糊的星星落單了一般,也許正是他之前所看到的。像在巡邏車上所看到的一樣,其中一顆忽然消失,沒有可以預示的征兆。
自己的身體被使勁地推了出去,衣服中的空氣瞬間被排空,如同縴弱的軀殼突然間失去了內容。他看見了雲翼臉上很是不自然的笑容,其中大多是實施計劃者的自嘲。他看見雲翼從袖間拔出一把短小精悍的手槍。在這轉瞬即逝的片刻之間,雲振的血肉在空中橫飛,如同綻放的美麗冰花
實際的情況大致就是這樣了。開始有涼爽的小東西掉在雲振的身體上了,在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沉重的襲擊之下,半個身體不能動的他,沒法找到躲避它的辦法。
一聲悶雷響起,驚飛了樹間棲息的鳥兒們。雨越來越大了,雲振濕漉漉的攤在樹干上,向下墜落的感覺又開始有了,這次他落到了叢林空地的淤泥當中,也許在這附近有那麼一條會不定期泛濫成災的河流,稀釋了的淤泥灌進了他的嘴和眼。大地把他當做即將歸根的落葉,將源于自己的雲振拉入它窒息的懷抱中。
隨它去吧,一個生命的死生,都是命運事先所決定了的,注定是今天,就不會是明天。假使逃過了今天,明天還是逃不了
不過他也許真該從這頹境中坐起,一想到父王的戰袍還在自己身上,他就沒有辦法英勇就死。象征著榮譽與榮耀的戰袍理應在自己背上隨風飄揚,而不應永遠埋葬在這片林子的大地之中。
溫暖的、充滿希望的光芒撒在自己身上,可至于到底過了幾天或是幾個星期,雲振就不知道了。他的眼楮終于可以睜開了,實際的情況和他所感受到的大同小異。
一個赤膊的人將他從爛泥中提起,在他的左胸上,不知用什麼東西描了一只狗熊的頭。
如你所見,我的名字叫熊心。”熊心的體格很是健壯,口音仿佛天然帶著一種渾厚的嘶吼。
雲振的下半身已經有了知覺,可以半跌著走路了,一旦動起來,全身的關節都摩挲著起了聲。
我是雲振,非常感謝你的幫助。”雲振的聲音非常孱弱,但可以听出其中的感激之情不是虛的。
你是雲振,那個13歲就參加戰爭的王子。你是從戰俘營逃出來的嗎。”熊心的語氣非常詫異。
什麼,戰俘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一回又輪到雲振詫異了。
你的王國在兩天前就已經被宣布取締了,所有企圖反抗的人都被關進戰俘營了,你這個執政的王子反而不知道?”
我們暫且不提這一點,你是個放逐犯應該沒錯。”雲振的這句話很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