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欲嘔的強烈腐爛氣味和濃郁的尸氣竄入鼻息,泛著點點寒芒的尖銳獠牙如劍如鉤,眼看就要貼上玄真的脖子。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強忍著將人沖得趔趄的難聞氣味和瀕臨死亡的危險,玄真如遭蛇咬般將墨斗拋開,手指疾如風,探入懷中捏出一枚金黃色的錢幣,屈指一彈,錢幣“嗖”一聲射入旱尸張開的大嘴之中。
一聲淒厲慘絕的哀嚎听得人汗毛倒豎,冷汗淋灕,旱尸突然甩開即將到口的玄真,像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上躥下跳,滿地打滾。
旱尸的彈跳力確實驚人,離地一丈高的樹枝在它堅硬的身體踫撞下“ 嚓嚓”接連斷裂,地上繁茂的野草也被糟蹋的慘不忍睹,那三只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的鬣狗登時低聲哀嚎一聲,隨著另兩只鬣狗的步伐暈死過去。
灰白色的尸氣如同連綿的煙霧從旱尸嘴里冒出,險些扯到耳朵下的灰黑大嘴剎那間變成炊煙裊裊的煙囪,臉上的腐肉如秋後的黃葉簌簌掉落,若不是僵硬的手臂無法彎曲,尖利的指甲恨不得刺進自己的咽喉,將錢幣摳出來,哪怕扣斷喉管也在所不惜。
一尺長的白毛隨著旱尸滿地打滾而上下翻騰,恍如古代名馬中的“翻羽”縱情馳騁,單就畫面來看,別有一番風姿。
玄真警惕且冷靜地躲避著狀如癲狂的攻擊,一雙眼楮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慘叫連連苦不欲生的旱尸,手握著長虹和不時如長蛇吐信的墨線,同樣讓旱尸吃盡苦頭。
不過盞茶時間,隨著尸氣的快速流失,旱尸周身的白毛迅速枯黃如敗草,堅硬的皮膚漸漸干癟,就連吼叫也失去了力氣,聲音被迫壓低不少。雖然依舊讓人不忍耳聞,卻已是強弩之末。
長虹劍出如龍,劍身整個沒入旱尸胸口,劍尖透體而出。除了如擊敗革的一聲響聲,半分鮮血也沒有滴下。旱尸本就沒有鮮血。
旱尸盡全力發出最後一擊,雙手如電般抓向玄真的咽喉,血紅利甲帶著死亡的威脅,誓要把前方可惡的道士撕成粉末。
但還是慢了一步。玄真似乎提前料到旱尸的動作,腳尖蹬地,拔出長虹劍的同時身體向後一翻,凌空又是一劍劈出,旱尸碩大的頭顱離身飛起,撞在面前的柏樹樹干上,然後骨碌碌滾到草叢。
無頭的旱尸艱難地向前邁出兩步後,這才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激起一片煙塵。
玄真長劍一挑,將掉落在地上黃金色的錢幣挑起,伸手接在手中。正是先前彈入旱尸口中的那枚錢幣。
該錢幣與平時所見外圓內方的錢幣不同,就連中間的小孔都是圓形。錢幣反面代表火、日的“離卦”用粗重的線條雕刻其上,中間的圓孔剛好處于離卦當中陰爻的斷點,道道較為細小的流暢線條環繞在離卦周圍,狀若浮雲,構成一個復雜的道門符咒。正面則較為簡潔,和普通的銅錢陽文雕刻“某某”通寶的字樣一般,依序雕刻著“日、月、天、火”四個陰文篆字。
黃金錢,岳室山白樺嶺紫薇洞道派一脈的獨門法器,用青銅鑄就,外鍍一層黃金,連續九年置于白樺嶺之巔吸收日月精華,以獨門符咒封印一絲太陽天火之力于其中,是驅邪除魔的絕佳利器。
玄真身上的三枚黃金錢,乃是師父親手鑄造、煉制,贈予玄真傍身的絕佳驅邪法器。
道門廣瀚,能夠運用天地間三種至陽至剛力量中“灼日”之力的,卻是少之又少,除了紫薇洞道派一脈之外,只有被稱為天下三大道門之一方仙道的“曜日符”才能做到。
不過曜日符與黃金錢不同,只能使用一次,並不能連續使用,但勝在制作方便快捷,以筆畫符即可,不用九年吸收日月精華那般耗時,兩者各有妙用。
方才旱尸險些咬斷玄真的脖子,多虧關鍵時刻玄真將黃金錢彈入旱尸口中,才反敗為勝。
黃金錢中雖然只封存有一絲絲的灼日力量,對于旱尸來說,卻是異常致命的。若不是黃金錢快速泄掉了旱尸的尸氣,玄真要對付暴起的旱尸,還要頗費些時間。
除掉旱尸之後,玄真索性將暈死過去的五條鬣狗全部梟首,剪除干淨。等看清其中一條鬣狗嘴里,居然還嚼著最先被玄真殺死的那條鬣狗的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一種令人惡心卻心悸的感覺止不住冒了出來。
同類相食,最令人恐懼與不忍。
鬣狗食鬣狗,與人吃人又有什麼不同?
玄真強忍著反胃的沖動,找來不少樹枝干草,將旱尸和鬣狗放于其上,火把過處,燃起一片通紅火光。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玄真對火盤坐捏訣,誦完往生咒,看著尸首燃為灰燼。
旱尸雖已算得上陳年老尸,可惜經歷尸變,三魂之一的命魂“幽精”未必就已轉生。那幾條鬣狗雖然凶殘,畢竟也是數條生命,不能放任不管。
生時必當除惡務盡,死後卻要給予安息。逝者不息,則生者不寧。這是玄真行道的準則。
處理完灰燼中的遺骸,玄真舉頭望向漆黑無邊的天際,微弱的風拂過略顯青澀的臉頰,吹動樹葉和壓迫草叢的悉索聲起伏不定,沙沙作響,可期盼中的雨點卻是一滴也沒有落下。
重重嘆息一聲,玄真臉上不僅沒有除掉旱尸的欣喜,反而顯得非常失落。
不是這具旱尸!
在掘出旱尸棺木的時候,玄真心中就有了這樣的預感,把陳州禍害得大旱數月的旱尸,豈會如此弱小?但當結局真的來臨,心中的落寞和遺憾依舊無可避免。
第三頭旱尸了。
從岳室山一路走來,玄真已消滅了三頭旱尸,可惜,依舊沒有出現半滴雨水降落。
將火把握在手中,在漆黑夜色下這點仿佛隨時都可能熄滅的微弱火光中,玄真邁著堅定的步伐,向著陳州災情最重的地方走去。
耳邊似乎又回響起下山前師父的話︰天下將有大尸出現,戰亂俞加頻繁,百姓再無寧日。
難道還有比導致一州之地大旱數月危害更大的“大尸”嗎?
我定將此等“大尸”剪除,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這是為道者的責任。玄真心中默念道。
忽然想到剛才勇斗旱尸時那一種莫名的酸澀、疼痛和落寞的感覺,難道真的是骨肉血親遇到極度危險的微妙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