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第296章 搖羽扇的典故(2)

類別︰恐怖靈異 作者︰關心則亂 本章︰第296章 搖羽扇的典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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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知道,小小的她,曾經多麼受傷。今日姐妹三人聚會,嬉笑閑聊,愜意之極,可始終無人提及墨蘭半句,包括明蘭自己;她們願意忘卻,但不能輕易原諒。

    但如蘭也是幸運的,豆蔻年華的一次次踫壁和挨批後,她終于學會了收斂脾氣,還有——思考。文家那個丫頭本就是自小伺候文炎敬的,當如蘭有妊時,文老太太以兒子無人服侍為由,提出收那丫頭為通房,這原也是順理成章的。

    但如蘭頃刻驚醒,並當即意識到絕對不行。這種自小服侍的丫頭,就算主子對她沒有產生過愛情,但自小的情分也是很客觀的。重點是,她很難完全控制。

    如蘭前所未有的冷靜,沒有鬧騰,而是出了哀兵。

    從王氏身上,如蘭學到娘家的威勢可以震懾任何人,甚至婆婆妯娌,但永遠不能用來逼迫丈夫;而從林姨娘身上,她學會了示弱,談感情,一定要談感情。

    雨中哭泣,她只是個吃醋而茫然的小女子,深深愛戀丈夫不能自拔,因害怕丈夫變心,而不知如何是好,什麼規矩禮教,都忘諸腦後,只能像孩子一樣,躲在雨中偷哭。

    文炎敬果然大受感動,深覺自己三生有幸,怎麼也不能辜負這般深情厚意,次日便親自動手發嫁了那個丫頭,之後連如蘭從自己陪嫁丫頭中挑人出來作通房,他也沒去踫。

    如蘭此役大獲全勝。在丈夫心目中,她是深愛賢惠的妻子,雖是心中百般酸楚,卻因心疼丈夫沒人照料,強自忍著痛苦,給丈夫納小;在外頭人眼里,這不是給丈夫納小了麼?怎麼能算是妒婦呢。

    文老太太對新通房的相貌稍微有些意見,盛家陪嫁去的婆子媳婦們也不是吃素的——納妾,一是為著子嗣繁衍,二是為著伺候主子,以康健厚道為最好,要那貌美浮浪的,能迷住男人的做什麼,怎不去青樓去挑?分了大少爺讀書進取的心,也不知老太太安著什麼心!

    文氏本是務農淳樸之族,風言風語傳到族里,連老妯娌老叔嬸們也憤憤不滿(族里出個讀書人容易麼),都議論文老太太是老糊涂了。文老太太氣的不行,卻只能偃旗息鼓。

    而一個被捏著身契的通房,父母兄弟的性命都握在如蘭手里,又怕她翻起什麼浪花來?

    這麼多年的磕磕踫踫,記憶中那個漲紅了臉,捏緊了拳頭,卻永遠斗不過聰明庶姐的魯莽丫頭,那個只會霸道逞能的笨拙女孩,如今,也悟了,知道怎麼用心計了。

    明蘭有些悵然,仿佛那最天真未鑿的一部分,也漸漸失去了。

    父系社會,男人們制定出條條框框,約束成一具繁復的模子,女子想要在其中生存,並生存的好,就必須放棄上天賜予自己的原先模樣。一道道打磨,一次次錘煉,或圓滑,或嬌嗔,或世故,或風情,把自己扭曲成適合這幅模子的形狀。

    想著想著,明蘭忽然笑了。

    自己這麼幽怨叢生的為女子抱不平,寶玉同學一定不同意,作為男子,他拒絕同化,所以只能去做和尚;想想這世上,不單女子如此,男子又何嘗能隨心所欲呢?

    顧廷燁也是斬斷了那個火爆任性的二郎,才成就今日的顧侯。

    還有那個溫柔俊美的少年,喜歡拿花瓣做書簽,迎著綿綿春雨朝自己微笑的男孩子,听說也快做父親了,如今行事愈發老道,很得幾位老大人的賞識。

    此時的他,再經過垂花枝下,怕是連連一步都不會停吧;把少不更事的,猶豫的,彷徨的那部分,生生切除;斷然拂去飄落肩頭的花瓣,堅定的往前走。

    官場堪如修羅道,妖魔遍地橫行,赤身趟過煉獄之火,不是燒成灰燼,就是百煉成鋼……

    迷迷糊糊的醒轉,眼前卻是顧廷燁淡褐的面龐,眉角處的稜骨似一痕冷月般的鋒氣,凝重如墨,他不知何時進來,單腿跪在地上,雙臂半圈著自己,靜靜的注視著,眸子幽深。

    “吃酒了?”男人的聲音沉沉的,好像小時候祖母的沉香木魚發出的敲擊。

    明蘭點點頭,腦袋還暈暈的,直覺的轉過頭,卻見小肉團子頑累了,小胳膊攤成投降狀,呼呼睡的極香,還踢掉了一只厚襪子,露出胖胖的小腳丫。

    “夢見什麼了,哭的這麼傷心?”他的指尖拂過她的面龐,帶著濕漉漉的水分。

    明蘭望著精美雕繪的床頂,忽的無端生出一股氣悶,轉過身去,拿背對著他,低聲道︰“我忘了……”

    顧廷燁愣了愣,貼背抱過去,壓在她頸側,溫熱濕漉的氣息撲在她的肌膚上︰“可是身子不適?”

    明蘭不想說話,自顧自的把身體蜷成一只蝦米︰“沒有不適。”

    顧廷燁擰緊了眉頭,伸手扳起她的臉,猶自追問︰“你姐姐們來吃酒,她們說什麼了,惹的你不高興。”

    大約是酒壯慫人膽,明蘭煩得不行,一把扯開下巴上的大手,使起性子︰“你打什麼砂鍋,你吃醉了酒回來,我何時問個沒完了?”他心煩的時候,她從不問這問那,只靜靜傾听,或溫言開導,是多麼的善解人意呀。

    顧廷燁眼中卻冒出些興味,雙臂箍的愈發緊了,一迭聲的溫言發問。

    “你們姐妹吵嘴了?”

    “沒有。”

    “你大姐姐訓斥你了?”

    “侯爺叫我清淨會罷!”

    “你五姐欠你銀子不還了?”聲音已帶著笑意。

    “你真討厭!”

    她什麼時候因為人家借錢不還就哭鼻子了!明蘭氣的頭暈腦脹,酒氣往上涌,腦袋愈發拎不清,直恨不能一腳把他踹下床去!

    一個氣的渾身發抖,一個樂不可支,床角的小肉團子依舊睡成大字型,小肚皮一起一伏的,酣然好眠,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真是天生好命。

    夫妻倆這一鬧脾氣,就鬧到掌燈時分,明蘭都不記得是怎麼吃晚飯的,就稀里糊涂被攆上床,胡天胡地一番後,顧廷燁又捉著明蘭去沐浴,之後居然還有力氣把小肉團子抱了來。

    夜深人靜,梆子敲過丑時,明蘭精疲力竭的抱著只枕頭,瞧著身旁的顧廷燁饒有興致的逗兒子頑,白天睡的太多,這會兒團哥兒又是精神抖擻,蹬著小腳丫鬧的十分歡實。

    “到底做什麼哭了?”他居然還記得。

    此刻明蘭已全然清醒,組織好思路,言簡意賅道︰“姐妹們都大了,漸漸著圓滑了,還不若小時候,大家胡亂打鬧呢?那才是真性情。”

    顧廷燁把快要伸進他嘴里的兒子的小胖手拔出來,笑道︰“你這傻丫頭,人自是要大的,難不成小時候胡來嬉鬧,才算真性情?”

    他輕巧托起懷里的小肉團子,舉到明蘭面前,戲謔道︰“倘若這小子三天兩頭闖禍,今兒打了東家的兒子,明兒抽了西家兒子的嘴巴,你覺著這就是真性情了?”

    小肉團子樂的咯咯直笑,露出光禿禿的粉紅牙齦,上頭幾個剛冒出來的白點點,渾然不知此刻自己正被當做反面教材。明蘭腦海中立刻浮現那些紈褲子弟的經典形象,皺起精致的眉頭︰“那怎麼成?”

    “你知道就好。”顧廷燁刮了刮明蘭的翹鼻子,“所謂真性情,乃是為該為之事,行當行之舉,嫉惡如仇,明辨是非。何時不懂事的胡鬧,也算作真性情了?”

    明蘭啞了半刻,小小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不必藏著掖著,做想做之事……”

    “別扯。”顧廷燁打斷,正色教訓起來,“人生下來,本是懵懂無知,漸漸大了,學道理,懂是非,明世情,自然就知這世上本有許多不可為之事。三歲小兒,稀罕人家好吃的,伸手就拿,尚覺著有趣;倘七尺男兒,見人家財帛動心,也開口就要,這便是真性情了?明知人家隱疾傷痛,開口就說,毫不顧忌?”

    這麼說的話,人家西門慶也很真性情,偷人媳婦多麼雷厲風行呀。明蘭點點頭,心里豁朗了不少,忽想到一事,要笑不笑︰“那……打人抽嘴巴,不會是侯爺兒時的豐功偉績罷?”

    “獻丑了,過獎。”顧廷燁一點遲疑都沒有。

    好磊落,好光明,明蘭掃興的翻翻眼。

    嬰兒精力的爆發時間持續不長,被抱父親強壯的臂彎中,又蹬又顛的瘋鬧了半天,小肉團子開始發困了,顧廷燁小心的把兒子放平在床上,輕聲道︰“言教不如行教,做長輩的,自己先得把身子端正了,孩子們才能學好。”

    明蘭怔了怔,立時對他肅然起敬,眼前的男人忽然高大起來;誰說只有母愛偉大,那些為了孩子,早早開始戒煙戒酒,努力鍛煉儲蓄的爸爸們,也很了不起呢。

    “你別鑽牛角尖,外頭怎麼圓滑世故,都別放在心上。”顧廷燁撫摸著小肉團子柔軟的胎發,抬頭看著明蘭,定定道,“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心在一處,就比什麼都強。”

    一家人。

    明蘭眼眶發熱,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揣度boss的心思幾乎已成明蘭的習慣,可最近她有些吃不準顧廷燁了。

    她溫馴柔順,他不見得如何高興;她鬧脾氣,他也不怎麼生氣。好幾次,她明明言行無可指摘,面面俱到,他卻一臉她欠了他二吊錢不還似的臭臉;有幾次她近似無理取鬧的使小性子,他反會很耐心,很體貼的開導她,哄她開心。

    真怪,以前這男人明明是很欣賞她的深明大義的呀。難道他改了口味,不再喜歡賢良淑德型,開始嗜好刁蠻重口味了?明蘭頓時感到,與時俱進的重要性。

    時日飛快,眼見一日賽一日的發冷,屋里燒起了地龍,丹橘叫人搬出庫房里的各色燻爐暖籠,一件件打磨 亮,搬進屋內,又親自擦拭明蘭愛用的琺瑯五彩小手爐和白玉手爐。

    針線上的做好了府里的新冬衣,僕婦雜役俱是一件厚棉冬襖,一件細棉薄襖,另兩條厚棉襖褲,眾人一摸到那噴香松軟的棉花和布面,即知這是上好的料子,造價怕是要抵過尋常冬衣兩三件。外院的管家,內宅的管事媳婦,俱定做一身京城名店祥雲齋的里外緞袍;伺候主子的丫鬟,包括伶仃閣里的那位,按著各自等分,另有鮮亮簇新的綢緞襖子發放。

    總管事郝大成特意到嘉禧居院中來道謝︰“眾兄弟托我來給夫人磕頭,夫人待咱們下人厚道,咱們心里都念著呢,以後定然加倍用心辦差。”

    過年前後的差事,最是油水豐厚,前段日子,單銀絲細炭一筆,采買處就購置了上百斤,明蘭早早留心耳目,果然不負眾望的逮住了幾只碩鼠,或有貪了好處的,或有收了回扣的,其中手筆最大有兩個,一個私自昧下許多公中貨物,另一個則指定幾家店鋪購買,什麼次貨都敢進來,銀子更是頂了天的虛報。

    這兩個管事的父祖俱是顧氏經年的世僕,底氣足,派頭大,稍有慢待,就嚷嚷著要去‘哭太爺’。明蘭張了許久的網,等的就是他們。屠二爺牛刀小試,兩三下查了個底掉,明蘭揮揮手,笑容可掬的吩咐去拿人。

    趴在炕上的小肉團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好事,大眼睜的亮晶晶的,小桃很憐憫的摟摟團子,他還不了解他親愛的娘;當年明蘭蹲在池塘邊,笑眯眯的等著肥魚上鉤,活脫也是這幅模樣。當然,那魚還是被吃掉了,熬湯,紅燒,酥炸……

    先直接問供,前頭那家很快認錯,服罪態度良好,一家老少趴在地上鬼哭狼嚎了半天,老人家舉著棍棒親自痛打了兒子一頓,苦苦求饒。明蘭決心大度的原諒他們,並狠狠‘恩典’一番,賞他們筆銀子,然後全家放出府去。另一家卻是伶牙俐齒,裝著老實可憐,實則句句狡辯,還搬伺候過顧廷燁祖母的老太太出來要死要活。

    直待明蘭出示人證物證,那家辯無可辯,方才軟下去。對于這種刁奴,明蘭不再客氣,新罪舊錯一齊發作,或發賣,或打罰,因京城人多口雜,他們又多少知道顧家內情,為免後患,明蘭多留了個心眼,沒有貿貿然的攆人出去,都發落去了莊子。

    都曾是威風八面的大管事,一家還能到外頭去開間雜貨鋪,置幾畝良田做小富之家,另一家卻是一擄到底,家中財物細軟都搜了個干淨,不知以後如何了。兩種迥異的處罰,明軟實硬,舊府的僕婦下人俱是一震,愈發不敢小覷這位年少的當家夫人。

    天氣越冷,團哥兒越不快活。如今他正學著翻身,上半身已能撲轉,雙腿也蹬的有勁,偏小屁股生的特別圓胖,沉甸甸的往後墜,小臉漲的通紅,最後還是沒翻過去。現下天冷,又被裹的嚴實,鼓鼓囊囊的活脫一只小肥豬,不好動彈,難度加倍,當然更難翻了。

    小肉團子倒頗有幾分韌性,這日他吭哧吭哧的賣力半天,可嘆革命依舊只成功了一半。恰好小沈氏來串門,後頭還提著個大籃子,說是叫明蘭瞧個新鮮玩意。原來小鄭將軍為怕嬌妻煩悶,特意弄了只剛斷奶不就的小乳狗,不過巴掌大小,淡黃的絨毛,微紅的花點,爪子軟軟的,連牙都還沒長利索,搖頭晃腦的十分可愛。

    別看人家腿短身小,打滾卻很利索,一翻一個滾,再翻兩個滾,趴在炕頭的團哥兒本來看的正樂呵,瞧了這幕,莫名小嘴一歪,哇了一聲出來,哭的十分傷心,倒把小沈氏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訝異道︰“孩子這是怎麼了?”

    明蘭默默的——應該是,傷自尊了。

    晚上顧廷燁回來,發覺兒子蔫頭耷腦,悶悶不樂,便問怎麼回事,明蘭笑著跟他學了一遍,沒想顧廷燁居然憤慨起來——小沈氏怎能這樣呢?太傷害孩子感情了!她是不成心的。

    明蘭︰……坑里也中槍呀。

    小沈氏的報應很快就來了。

    因被嚇了一跳,回去就覺著胸口發悶,嘔著飯味吃不下東西,鄭府請大夫來瞧,竟被診出兩三個月的身孕。小鄭將軍頓時樂成了尊彌勒佛,父母兄嫂也是松了口氣,小沈氏懸了好些年的心終于落到實處,朝著天際,合掌連連拜了幾下。消息傳入宮中,皇後賜下一大堆賞物,派嬤嬤,遣太醫的,好一番熱鬧。

    不過也不全是好事,明蘭去瞧她時,小沈氏略帶憂郁的告訴她︰她的喇叭花叫抱走了,說怕對孕婦不好,現下成了她小佷女(蓉嫻的同學)的愛犬,已改名為菊。

    後才得知,原來是懷抱的抱。抱菊——明蘭默了半響,還不如喇叭花呢。(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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