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說自己只是迫于壓力公布了當年的處罰單，卻矢口否認了公正協議和錄音證明。
幾個人也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們互相望了望都點了點頭，顯然是有這個心理準備。
林方酋也沒有對這個問題進行深究，既然人家沒承認或者不想承認，那剩下的就是自己家的事了，用不著在這里談。
“林寒同志，那這個處罰單你在公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我只是想承認我做過的事，讓這一切都過去罷了。”林寒笑了笑，很坦然的說。
“可這件事卻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其實我有點不明白，當年做錯事的是我，你們對我進行處罰，這是天經地義的事，為什麼會造成困擾呢？”
“嘶......”林方酋吸了一口氣，笑了笑︰“球迷們會認為我們處罰的過于嚴重。”
“那實際上是不是嚴重了呢？”林寒反問。
“你當年踩斷......”
“等等，我是不小心鏟斷的！”林寒打斷了話，很認真的糾正完，又說了一句︰“這事我一直很懊惱。”
林寒不動聲色的撒了一個小謊。
“你撒謊，我親眼看到的，你踩斷了那個隊員的腿！”譚勇的話語聲中有些顫抖，顯然是極力控制著自己激動的情緒。
林寒微微皺眉，很坦然的笑了笑︰“我沒有，否則為什麼我只當時只得到了黃牌！要真的是踩，一定得是紅牌才對吧。”
譚勇一怔，他明白，這是個他根本無法解釋的問題。
那一刻，他只感到胸口一陣翻騰，一股真氣呼之欲出，又被他生生的壓了下去。
氣啊，真氣啊。
可是他有辦法嗎？
沒有，一點辦法也沒有！
那張處罰單上清清楚楚的記著那是“鏟”而並非“踩”！
“對了，如果您不相信，還可以問問當時的觀眾，記得當時看台上也坐滿了人呢。”林寒笑著說道。
“......”譚勇無語，他忽然感到林寒這個人有些卑鄙。
不僅把謊言說的這麼理所當然，還適時的旁敲側擊他另一條軟肋。
譚勇當然知道當時的“觀眾”並非觀眾，而是大多由初中生和高中生組成撐門面的。
當時烈日炎炎，有幾個能真格的看這場和他們毫無關系的比賽？
而那一閃而過的那一幕又有幾個人會真正記得？
就算有人記得，對著媒體說了，又會有多少人信？
就算是找到當時的球員，誰又肯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天下之大不韙給他們作證？
就算他們作證了，誰能認為那不是他們故意找來的托呢？
現在的輿論已經是亂了，處處都是支持林寒的聲音，再想讓其恢復到原點已然不可能。
再往深挖下去，沒準林寒豪無大礙，自己保不齊又多了一條制造“門面工程”的罪名。
終歸來說，受傷的還是自己。
“小林啊，抱歉是我口誤！”林方酋笑呵呵的說道︰“對鏟斷，說的沒有錯啊。哎呀，這都是當年那些記者胡亂的報道讓我們在主觀上產生了誤會。要說現在的輿論和媒體啊，缺乏有效的約束和管制，為制造話題性胡言亂語。”
林寒笑了笑，不置可否。
林方酋似乎還在竭盡全力的從林寒的立場去考慮，但林寒卻明白，一旦讓他站到了自己的跟前，會不會突然間抽出刀來給自己那麼一下就說不定了。
一切小心為妙。
“可在當時，孟凡建好像還沒有涉黑入獄，你當時為什麼打了他呢？真是因為處罰單上的原因嗎？”林方酋又問道。
“這個......”林寒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然後點點頭，很嚴謹的說︰“具體什麼事忘了，真的忘了。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名裁判在那場比賽做了很多不必要的判罰，當時我氣壞了，認為就是這樣的人把中國足球的風氣搞壞了，情急之下才做了無法挽回的事。”
林寒長嘆了一聲繼續說道︰“曾經的自己年輕氣盛，就想為中國足球的崛起貢獻一分力，踫到裁判員危害中國足球的行為難免控制不住自己。現在如果能夠回到當初，我想我一定會忍下來，因為正義或許會遲到，但他一定不會缺席！”
林寒話有所指，顯然說的是孟凡建最後東窗事發的事。
然後他又搖搖頭︰“可惜，我最終因為自己的沖動失去了為國效力的機會。”
滴水不漏，無懈可擊。
幾個人互相望了望，每個人臉上都有點無奈。
什麼話都沒詐出來，還听人家講了一節生動的愛國主義教育課。
這叫什麼事？
“是啊，小林！”劉洵點了點頭︰“對于你的遭遇，我們也十分後悔，十分的痛心。是那些足球界中的黑惡勢力，假球黑哨，坑害了你們這些優秀的球員，他們是咱們中國足球的毒瘤，必須要予以鏟除！但實話實說，這件事歸根結底你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就是太沖動！如果當時忍了下來，我們多了一個優秀的球員，你也多了一個更好的平台，那該有多好啊。”
這話听起來很漂亮，可仔細回味就很有意思了，劉部長一方面把大部分責任都推在了“黑惡勢力”和“假球黑哨”上，另一方面把少部分責任推在了林寒的身上，似乎足協在整個事件中扮演的都是一個無辜的角色。
林寒呵呵的笑了，笑完了說道︰“所以啊，我才把那張處罰單公布出去，讓大家知道這件事都有誰的責任。”
會心一擊，這句話猶如一把利刃直插入劉洵的心髒。
是啊，因為這張處罰單，球迷們都把矛頭指向了足協啊！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最終，三位主要的領導又互相看看，交流一下耳語，交換一下意見。
他們發現，無論那種交鋒，自己似乎和眼前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相比都遜了一籌。
沒想到這家伙不僅球技出色，談判交涉方面也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不動聲色間就能抓住問題關鍵點並反戈一擊。
林方酋嘆了一口氣，他覺得再針對下去己方也撈不到什麼便宜，不妨換種思路，真正的講和，從互惠互利的方向去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
“小林啊！這件事歸根結底，我們都有無法推卸的責任。但事實已然如此，你有什麼辦法解決這件事的辦法沒有？”
“這件事怎麼能問我啊。”林寒苦笑︰“該不會是想讓我把這些鍋都背下來吧！”
“不是不是！”林方酋嘆道︰“看看能不能利用你現在的聲望去安撫一下球迷，讓他們別再鬧了。”
“如果用這種處理方式的話......”林寒笑了笑︰“那我不是和你們一樣了嗎？”
“那不這麼做還能怎麼辦？”林方酋一怔︰“說真的，我這邊是求到你了，也替我們想想好麼？若換成你在我現在這個位置上，就知道有多難了！”
“有什麼可難的！”林寒冷笑道︰“事兒就在那兒擺著，名字都在那兒簽著，誰有問題誰沒問題調查一下不就得了？沒問題的加勉，有問題的處理，給球迷一個交待，也給自己一個交待，有那麼難嗎？”
“事情不像你想的簡單！”林方酋無奈的搖頭︰“你不懂，這里面牽扯的人和事太多，包括在處罰單上簽名的很多領導都是無辜的角色，當時他們只是根據下級匯報簽名同意，這樣會害了他們的。”
“那不是未經調查听信一面之詞嗎？”黎雲祥驚愕。
林寒笑了笑，對身旁的黎雲祥說道︰“現在，你明白咱們中國足球為什麼怎麼搞都搞不上去了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