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鏡閃過一絲流光,綠羽飛下來落在她手臂上搖晃小腦袋低鳴幾聲,與她十分親昵。
它的主人正悠閑品味著鮮美的鹿肉,不知何時結界被他打破了,身旁往來食客穿梭不絕。
無人注意到地上幾滴鮮血,陰氣化為烏有,陽光籠罩大地,古一清如常坐到桌前,看著盤中所剩無幾的鹿肉,夾起一塊放入嘴中,嚼幾下又吐出來。
對面月白郁喝了幾口小酒,面色紅潤,似乎剛才那段插曲並不存在,餐桌上氣氛輕快,她隨口問道︰
“我的事已經完成,心髒已經找回,尊者還有其它事要繼續留在妖都嗎?”
“沒有。”
月白郁瞥她一眼,掩下對鏡界那點好奇,疑惑道,“你莫非還有其它事要我相助?”
古一清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她眼中光彩,她淡然道︰
“西御妖都難得開放,不過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多留。”
月白郁又倒一杯酒,味道醇香而濃郁,他仰頭飲下,“要事是去東閣嗎?古二公子在那里修行,你也準備去東閣。”
他放下酒樽頗為惋惜,“留在飄渺閣不易,豈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像你這樣的世家女子什麼都不缺,卻不懂得珍惜。”
古一清郁悶,她怎麼從他口中听出了幾分哀怨?月白郁也算她的至交,他這樣子倒是少見。
想想,她坦白她的迷茫,吐露心上疑惑,
“我去靈音台求法無緣,千秋谷也無我容身之地,錯入飄渺閣,現在又想離開,我到底該何去何從?”
“順心就好。”
“可我去哪里都是錯的!”
她倒了杯酒,清冽的酒水充滿青銅酒樽,她眉間沾染了些酒氣,語氣也漸漸松散起來。
“月白郁,像你這樣的人,後悔過嗎?害怕過嗎?”
“當然有過。”
“那你非常後悔過做一件事嗎?”
“幾乎沒有,既然我做了這件事,就代表我認定了它,不論好壞都不會後悔。”
月白郁放下她手中的酒樽,話鋒一轉,“你似乎不想去西雪殿。”
古一清手上動作一頓,他繼續道,“你害怕與西雪殿有關的一切,你在逃避。”
月白郁一語道破她盡力去做卻全力想要隱藏的事,古一清一陣慌亂,語無倫次道︰
“我只是……”
“古二公子在修真界找你找的昏天黑地,你現在去東閣可不讓他憂心。西雪殿與你的緣分注定不可逃避。”
古一清心如亂麻,第一次有人直白和她說‘你是躲不開的’這種話,而且這個人還是她前世今生都十分尊重、敬佩的人。
他的話猶如平地驚雷,讓她口不能言,她端起酒樽,想要在苦澀的清酒中找尋安慰,月白郁奪下她手中酒樽,輕聲道,“你醉了,別喝了。”
“不!我要喝!”
古一清固執又搶過來,酒一杯杯下肚,身後的酒壇越來越多擠滿了客棧。
腦中雜亂想法橫溢,那個僧彌的話沒錯,她害怕西雪殿,她也逃不開西雪殿,她害怕身邊的人離她而去,她怕見到二哥後發現他已經有很多趣事,已經忘了她……
掌櫃站在她身後畏畏縮縮勸她,被她一掌拍開,漸漸的,眼前模糊了,月白郁的話語在她耳中有了回音,最後,她的身體軟下去倒在桌上。
昏天黑地的睡意襲來,眼前隱約有個白色身影,她放心閉上眼楮,昏昏沉沉間感覺一雙手把她抱起來,她哼唧幾聲,那人換個姿勢讓她更舒服躺著。
一道蒼老的聲音詢問什麼,抱著她的人動了,身體在平衡中浮沉,抱著她的人步伐沉穩,她感覺那人一步步走上樓梯,走到一處腳步一頓,一陣風吹來,吱唔一聲,那人繼續走。
感覺走了很久,她心底樂呵他不知道她醒著呢!他被騙了!她嘴角漾起一抹笑,心想當他放下她她就醒過來,到時候看看他的表情!
抱著她的人把她放下,感覺懷里溫熱的感覺沒有了,她想要睜開眼告訴他她還醒著,可怎麼都睜不開眼,還是睡吧……
滾來一個柔軟的棉枕頭,她抱在懷里。
躺在床上,她的眼前徹底黑下去,就像太陽落下山峰,徹底安靜下去,等待下一個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