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上墳

第三百四十七章 地火 (續十三)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梅村 本章︰第三百四十七章 地火 (續十三)

    直到開春兒新芽吐綠,曾茜帶著曹隊風塵僕僕來到小院,才在不經意的閑聊中,透露了一些成家嶺的後續故事。

    曾茜進入十七號井口的試驗樓時,里面已經有了四組,大約一百多名專家,幾乎集中了全國的生物學,地質學,化學,病理學的學科精英。四組專家之間很少有交集,即便是相識的,也不過點頭致意,只是各負其責的忙碌。

    領導小組的人曹茜到離開時,也不知道到底屬于哪個部門,但顯然管理異常嚴格,防疫級別也是最高等級。每天所有的研究紀錄都要封存備檔,而研究人員也從沒有進入過坑道。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試驗樓里堆滿了各個學科最尖端的試驗設備,很多設備曾茜只是听說,見都未曾見過,可見高層對研究的重視程度。

    曾茜在和我之前的通話里,多少了解到一些坑井里發生的事情,而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對煤精玉水膽中提取的液體,進行抽樣檢測,觀察記錄其中的生命特證,並和已知的地球生命進行比較分類。

    從煤精玉水膽中提取液體是另外一個小組的工作,曾茜並不知道他們的操作方法。但很明顯,這些樣本缺乏應有的生命活力,似乎處于休眠的狀態,可當一定數量的液體匯集到一起時,生命就變得活躍起來,可以組成各種奇妙的圖形,似乎是它們與人類溝通的方式,當然,液體匯聚的量越大,展現出來的圖形也就更復雜。

    後來,和她一起研究的組員,有的開始產生幻覺,無意識的狀態下,將分別隔離在不同容器的液體進行混和。曾茜意識到了可能的危險,在她找到領導小組負責人溝通時,意外發生了。她們的實驗室被毫無來由的大火吞沒,四個科學家葬身火海。

    在曾茜趕到時,她在熱成像儀中觀察到了氣態的發熱源,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實驗室的通風口中,當然,她的所有研究結果很快被領導小組封存,她和剩余的小組成員在簽下了保密協議後,被送回了北京。

    就在曾茜回京的前一天,實驗室再次發生了火災,這一次出事的,好像是負責分離水膽中那種液體的小組,有多少人遇難,曾茜就不清楚了。

    當我們聊起水膽中的生命時,曾茜提出了一種奇妙的假設,我們看到水膽中的光點,應該是這種生命最基礎的形態,有點類似于細胞,而被封閉在水膽里的細胞則處于休眠狀態,一但打開水膽,接觸外界環境,細胞就開始活躍起來,同時細胞們開始融合,形成更復雜的生命形式。

    曾茜的推論我還是非常的贊同,只是覺得無論細胞如何組合,總要有一個大腦,總要有一套神經系統來傳輸信息,否則我們怎麼會看到光點組成那麼復雜的圖形?

    而曹隊篤定的認為,懸崖下的那棵樹,就是這些生命的大腦,但我隱約覺得那個大腦還應該在地層的更深處,那些奇怪的樹只是生命體的神經紐帶。

    大約一年以後,齊館長意外的給我寄來了一個包裹,里面是當年戴礦長送給他的煤精玉水膽。在一同寄來的信里,他告訴我,雖然已經不能進入成家嶺礦,但這一年來,他還是走遍了附近的山丘與峽谷,在破敗的東陽村,他在古宅的後院發現了一座破損嚴重的石碑,但還是依稀辨認出這是大宅當年落成時的碑記。

    石碑上齊館長找到了定州任氏的字樣,聯想起縣志里任時安對地火與明代龍崗道士的記述,齊館長懷疑那荒村老宅很可能就是任氏的故居。更讓他驚訝的是,那石碑旁放著不少干果糕點,應該不久前還有人專門前來祭拜過。

    任家的後人並沒有離開廣靈,甚至沒有離開成家嶺,齊館長這樣的感覺愈發強烈。之後的幾周里,他泡在文史館的故紙堆中,茶飯不思的尋找了一遍,確定任氏家族是在三八年日軍佔領廣靈後,徹底從文字記載中消失。

    也許是為了守住什麼秘密不得不隱姓埋名,也許是因為戰亂背井離鄉,更有可能的是都毀滅于戰火。時隔半個世紀,知情人恐怕都已作古。線索中斷後,齊館長漸漸淡忘了任家的故事。

    直到一個月前,齊館長偶然接收了成家嶺礦轉來的一批舊檔案,無意中看到了里面有幾張礦場領導的個人資料,其中在戴礦長那張上,齊館長看到,在生母一欄中,戴礦長寫下了任美芬的名字。

    劉小伍我後來見了一次,但奇怪的是,卻是在周程的心理診所。劉小伍比在下井時明顯瘦了一圈兒,精神也很痿迷,大白天戴了幅墨鏡,若不是他先喊了我的名字,我還真認不出他。

    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我們在附近找了個小飯館喝了點兒酒,他再三感謝我在懸崖邊,拼了性命也要拽住那根保險繩。

    我朝他擺擺手,我關心的反而是他怎麼跑去了周程的心理診所?

    劉小伍對我倒是沒有任何的隱瞞。他在礦井下被我們救上來,因為只是一點輕傷,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帶著裝備又下了一次礦井里的懸崖。

    這回他下探到了二百多米深,而洞穴下部的空間明顯比上面還要開闊的多,因為帶了聚光電筒,他發現這個洞的直徑超過了五百米,可能叫天坑更合適一些。

    他不但看到了之前那棵巨大的發光的樹,而且驚訝的發現,那棵樹並不是洞里唯一的個體,越往下,這樣的樹越多,模樣大同小異,但尺寸比上面的還要龐大很多。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發光的樹都附著在洞壁上,劉小伍真的以為他置身在了無際的森林。

    下探兩百多米後,溫度上升很快,劉小伍呼吸困難,並開始嚴重脫水,最可怕的是,他有了幻覺,他覺得洞壁上的樹干上,生出了無數的眼楮,一刻不停的盯著他,那目光中滿是冷漠和鄙夷,而無論劉小伍移動到什麼位置,那些眼楮都緊緊的跟著他,一刻不離。

    上到地面後,劉小伍嚴重虛脫,卻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好象那些眼楮跟著他一起回到了地面。整整失眠了三天,他才漸漸從內心的恐懼中走出來,而體力得到恢復卻是一周之後。

    劉小伍知道曹隊護送我回了北京,見我暈迷不醒,只好先把感謝藏在了心里。兩天後新的指揮小組進駐成家嶺礦,部里因為他對下面的情況最為了解,便要劉小伍留下,配合新團隊對礦井那個懸崖進行全面調查。之後,劉小伍又兩度下了懸崖,雖然裝備更加精良,有配合有後緩,但也只下到了五百多米。

    防護服雖然耐高溫,也帶了氧氣瓶,但過了五百米後,神智還是會慢慢喪失。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說到此處劉小伍會不自覺的抽動手指,好像身體處在極其緊張的狀態里。

    劉小伍感覺自己的意識正被另外一個陌生的意識所替代。那個意識冰冷卻真實,它進入劉小伍的大腦後,就以一種極度冷漠的姿態審視劉小伍的身體,以至很快他的自我意識變得模糊,身體卻自然而然接受了那個外來意識。

    劉小伍在那個意識的控制下,看到了洞穴底部廣闊如汪洋大海般的岩漿層,而岩漿中,時不時有巨大的氣泡冒出,氣泡在翻滾的岩漿表面破裂,從里面卻冒出無數細小的光點,如飛蛾似柳絮,緩緩盤旋飛升,隨著數量的不斷增多,而最終匯成了龍卷風般的光柱。

    劉小伍的大腦在這時似乎己經承受不了另一個意識所帶來的強大負載,開始撕裂般的劇痛起來,而與劉小伍一起下探的專家,無一不是被一個陌生的意識所佔據,看到了大致相同的幻像。

    而後,那些令人心膽俱裂的眼楮再次出現在劉小伍的意識中,他不敢再留在那里,用最後的氣力發出返回的信號。雖然兩次下探,並沒有造成人員的傷亡,但參與者的心智都受了重創,指揮中心不得不暫停了探險工作。

    劉小伍一周後就離開了成家嶺,但對于洞穴探險,他有了很大的心理障礙,大約一個月後,在曹隊的建議下,才去了周程的心理診所,進行系統的治療。到我們見面時,那些大大小小的眼楮依舊經常出現在他的夢境里。

    劉小伍在幻覺中所看到的一切,與我有著驚人的一致,但這並不讓我意外,我們一直在尋找未知生命的大腦,尋找那些意識的真正來源,反過來,對那些意識也是如此,它恐怕也在探索著人類思想的奧秘。

    一年以後,我坐飛機去西安出差,飛機從首都機場起飛,向西飛行了半個多小時後,坐在窗邊兒上的我,有了些困意,靠在座椅上剛剛打了個盹,忽然在成家嶺礦道里的奇怪意識再次出現在大腦,沸騰的岩漿,從岩漿中破繭而出的光點,由無數光點組成的巨大森林,在石壁上蜿蜒上行的閃光藤蔓。

    我一個激靈,難道我們此時飛到了成家嶺的上空?這念頭出現,我也就醒轉了過來。這時飛機受氣流的影響,上下顛簸的非常厲害,我下意識的從機窗向外看去,我們的飛機正飛行在一片濃厚的雲層之上,這雲層過分的厚重,以致于陽光根本無法射透,都反射到了雲層的表層,給雲層鍍上了一層厚重的金色。

    雲層的上方,我卻驚訝的發現,有很多雲霧組成了藤蔓樣的形狀,慢慢從雲層中升騰起來,不知是否是陽光的反射造成的錯覺,我好像看到其中有無數閃爍不停的光點,在遠處雲層與天際的交匯處,一堵墨色的雲牆正在形成。

    飛機再次劇烈的顛簸,機艙廣播里傳來乘務員甜美的聲音︰“各位乘客,飛機在上升中遇到氣流,會有些顛簸,請大家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帶,我們將暫停客艙服務……”(《地火》完)

    (須菩提。汝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于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須菩提。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金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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