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沫的威逼之下,孫熾無力再隱瞞下去,只得將他次子孫無庸所做的那些事,已經同素衣說的那些話毫無遺漏地告知了陳沫。
你是說,她尤為在意數年前的一場何府命案?”陳沫仔細思忱著孫熾所說,不禁滿是疑慮,“那何府命案,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事,其實陳將軍要比老臣……更加清楚。”
我爹?”
當年何府一夜間被滅門,乃是陳將軍收尸立案的。”
竟是這般?”當年命案發生之時,陳沫也不過十來歲的孩童,她自對那些所謂的官僚紛爭還不曾知曉多少,但記憶中她好似確切听爹提起過,什麼何府何府的,只是她不解素衣……為何要費盡心思去追查此事了。
你覺得……”孫熾說,那何府,乃是當年京上御史何瑋天的府邸,而素衣也姓何,又偏對多年前的案件如此上心……實不得不令陳沫多加猜度,“何妃,與當年的御史府,有何關系?”
既為同姓,又頗為在意,孫熾當然也深思過此事,但後宮是非太過穢亂,他又怎敢亂加斷言?“老臣,不知……”
可他們,都姓何。”
興許……只是巧合。”
巧合?”陳沫驀地冷笑出聲,“我從不信什麼巧合,這何素衣……定是還有著你我都不知曉的秘密。”
那娘娘……娘娘打算如何?”素衣的手中,還有著他的把柄,而今一切又讓陳沫知曉,孫熾只覺自己眼下一條老命被兩個女人一起攥在了手中。
倘若哪日她們心中不快。
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他們整個孫府都得玩完!
我倒是沒什麼打算,就是孫大人……可有了什麼打算?”陳沫也知孫熾話中所言是在擔憂什麼,與其讓這孫熾繼續兩邊轉悠,倒不如……借他之手去做些什麼。
像今日,他就險些幫了自己一把。
怨就怨素衣的命太過強硬,就是那樣,也能讓她逃過一劫!
臣眼下……還能有何打算……”孫熾嘆了口氣,額頭的汗一滴滴落在衣襟處,在那淺色的綢緞之上暈開層層斑點。
你若是信得過我,不如……我給你出個法子如何?”
孫熾一怔,想也未想,便將頭更低了些許,“老臣,願聞其詳。”他無法在二人之間周旋,但素衣與陳沫到底是後宮中難以共融的兩個人。
她們之間無論是誰倒下,于他……都是出路!
其實,不用我說,想必你也覺得,你那次子所做之事,並非酒後亂性吧。”
娘娘說的是!屬下領犬子回去後,曾問過犬子,他只說當時自己在梅婷被幾個宮婢灌了些酒,旁的……就什麼也不知了。”
是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此事是受人指使,孫大人這般聰明,定也是明白的。”
是。”
那……一手策劃此事的,就只能是想要一手掌控孫大人的何妃了。”
孫熾當然明白。
在素衣于梅婷同他見面,手中拿著他次子孫無庸的玉佩之時,他就已然明了一切,是素衣的計謀所致了。
只是他又有什麼辦法?
事已如此,他出了妥協听命于她,根本做不得反抗。
其實……何妃所做之事,又不是只有她一人能做。”
娘娘此話的意思是……”
你也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吶!”陳沫突然將身子向前一傾,停在孫熾耳畔,小聲低語了一句。
然此話一出。
孫熾頓時恍然大悟……
可……可此事,若是老臣老做,怕是……怕是難以……”
無礙。”陳沫指尖輕起,繼而緩慢地落在了孫熾的肩膀上,“只要你按照我說的錯,此事……輕而易舉。”
……
素衣自從洞口離開後,就一直往南走。
圍獵場內已無人煙,空蕩蕩的好似一條生死無路的密林。
別怕,有朕在你身邊,朕不會讓你受傷的。”不知怎的,腦子里開始閃出些許畫面,耳邊全是黎玄夜的聲音,吵得她頭痛不已。
對你而言,朕算是什麼?怕只是……黎國的王吧。”她甩了甩頭,驀地停了步子,然抬首看著將暗的天色,整個林子皆在她眼底發了瘋的旋轉。
素衣,從今以後,就由朕保護你。”
不管出了什麼事,你都無需沖到朕的身前!你是朕的女人,躲在朕後就可以了!”
素衣,讓朕好好看看你。”
只要你在朕的身邊,朕……就心安了。”
啊——”突然,素衣大吼了一聲,她只覺腦中都快要被那些回憶撐破了,她不能再去想那些!
她要去想她的仇。
去想當年的那場大火!
去想她何府的八十余口人命。
去想在斷頭台被砍了頭顱的爹爹。
還有在她眼前被大火吞噬的娘親……
嘔……”可越是控制自己,越是壓抑的難受,她再也強撐不住,身下一軟,跌倒在樹旁便干嘔了起來。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難受過。
仿佛突然之間病入膏肓,連身體……都變得不由自己。
我要回去……”不知那樣干嘔了多久,她虛弱的扶著樹干緩緩起身。
那一切……還沒有查清楚,我不能……不能棄他不顧!”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已經放不下黎玄夜了。
或許,此後的某一天,她會查清所有的真相。
黎玄夜和蔚太後,這黎國宮殿中的任何人,無論到底誰是她的仇人。
今日。
都不會是黎玄夜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