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突然，蔚蘭雪雙腿一曲，還未看清腳下散落的碎片便倒身跪了下去，一股鑽心的痛從她的膝蓋處襲來，她卻僅是蹙了蹙眉，硬是生生忍下。
娘娘……”玉容嚇了一跳，忙抬起手臂去扶蔚蘭雪，奈何還說些什麼，反被她一把反握住，“你听本宮說。”
玉容頓住，尤為惶恐地點了點頭。
你可知道，對我們這些入宮為妃的女人而言，什麼……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大抵不過一個皇寵。
可她們娘娘不同，她們娘娘是蔚太後的外甥女，父親又是權傾朝野的蔚丞相，這天下看似王上的，真正實權在誰手中，宮里的人還有誰不清楚。
所以就算得不到王上的寵愛，她們娘娘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遂略微想了片刻，玉容遲疑應道︰“奴婢愚鈍。”
蔚蘭雪眼中帶血，可勾起薄唇卻露出一抹癲狂的笑意，“對宮里的女人而言，最重要的……當然是王上了！”她額前碎發隨著滲出的汗漬緊貼眉間，話之一頓，倏爾拉低了音量，湊到玉容耳邊，小聲道︰“本宮沒有姑媽和爹爹的雄心壯志，這天下于本宮根本什麼都不算，本宮至始至終最想要的只有王上的心！”
娘娘……”玉容听罷，猛地將頭一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你不用怕，你往日是怎麼待本宮的，本宮心里都清楚，只要你一直跟本宮一條心，今後任本宮虧待了誰也不會虧待了你。”
蔚蘭雪拖住玉容的冰涼的手腕，把她拉起身來，那始終掛在嘴邊的笑靨，叫人看著甚是寒顫。
往日是本宮痴傻，以為入了宮姑媽便會真心護著本宮，可事到如今本宮才明白，在這宮中……也只有自己才能護得了自己。”
玉容微抬了首，竟覺著眼前之人逐漸陌生了起來，“那娘娘眼下……是想要如何做？”
如何做……”她緩緩垂眸，瞧著膝蓋處透著薄紗浸出的血跡，輕笑了一聲，伴著越發可怖猙獰的面目，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方咬牙切齒得吐出這樣一句，“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
入夜。
濯清苑。
素衣單手撐著下巴，兩眼慵懶地望著身前走來走去已經端著好些個美酒佳肴反復進出了數次的碧兒和邀月，覺得甚是無奈。
余光一掃。
身側那張精致小巧的圓桌上早已味香四溢，熱氣騰騰。
她再次嘆了口氣，換了只手撐住自己的另半張臉，餓意已過，眼皮倒是越來越倦了。
娘娘，若是困了，就先去歇息會兒吧，奴婢命人在外頭看著，王上來了，奴婢再去叫您。”望眼欲穿，夏秋瞧著自家主子險些就要透著那桌子菜墜入夢鄉了，暗自思慮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道了一句。
不了。”擺了擺手，素衣直起身子回了些神，“還是等王上來用了膳再睡吧。”
噗嗤……”素衣的話剛說完，端了一盤菜進來的碧兒即強撐不住笑出聲來，“這才不過戌時，娘娘怎得就這樣困了？可是……娘娘思慕王上，思慕的累了？”
素衣翻眸睨了碧兒一眼，奈何此時渾身沒勁，對她的打趣絲毫提不起半點反應。
倒是一向慎重的夏秋，忽而擰了眉，作了一副嚴肅的模樣，沖著碧兒假怒道︰“你這丫頭最近怎得越來越沒個正形了？咱家娘娘待人親厚，也不得你這樣沒規沒矩的。”
就是！”邀月繼而跟在後頭進來，同夏秋附和了一句。
我可沒瞎說！王上回宮好些日子了，一直在忙些政務，今兒好不易差人來傳，說是晚上要來濯清苑用膳，咱們娘娘就命膳房做了這麼些好吃的候著，這不是思慕……是怎得？”
……”
碧兒這話說的，可真真切切是——冤枉了素衣。
她只是听下午傳話的太監說，晚上黎玄夜忙完了會來濯清苑用個晚膳，遂隨口就要夏秋去妥善安排了一番。
她哪里會知道，往常極為尋常的一個晚膳，竟會被她們如此這般地那樣看重？
邀月上前兩步把最後一盤菜小心翼翼地放上桌，復側了面，向碧兒調侃道︰“你啊！還是少些貧嘴吧，就你命好跟對了主子，若是別宮的娘娘，就不知早讓你領了多少次罰了！”
你們……娘娘……你瞧！她們又欺負奴婢！”
看，最後還不是依了娘娘？這會兒啊，咱們娘娘也幫不了你！”邀月一邊說著一邊掩嘴笑了起來。
素衣瞧著這三人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整個屋子里伴著香味撲鼻的一桌子飯菜，顯得其樂融融。
娘娘！”然，屋子里的歡聲笑語還未散去，門口突然入了一守門的太監，雙手合拳俯身行禮。
三人一頓，繼而身子一轉，極其默契地噤了聲立到了邊上。
何事？”素衣挑眉，慵懶看向門外，爾後悠悠吐出兩字。
那守門太監念著方才歡笑景象似還有些猶豫，但職責所在，他到底是無可奈何，悶頭猶豫了片刻，終應了素衣問話，“方才玄清殿的韋公公來傳，說是王上今夜有事纏身，許要晚些才到，讓娘娘莫要久等，先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