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兒這般三番兩次的下跪已讓眾人習以為常,可她說的沒錯,她眼下除了求助黎玄夜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能從那狗官的手中救出江氏夫婦。
想來慕長雲雖大小是個城主,但要出手管到渝瓏縣的官員還是牽強了些。
一早的在陽城就替他們備好車馬,指定路線,慕長雲確是為了能將黎玄夜等人平安送出陽城,可也無外乎私心。
起來吧。”好一會,素衣方起了身,親自將芸兒從冰冷的石地上拉了起來。
夫人。”芸兒反握住她的手,似要繼續哀求。
素衣側了半邊身子,扭頭看了一眼端坐在邊上始終沉默不語的黎玄夜,正要開口便听他淡淡道了一句,“趕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先好好歇息一晚,江府的事,明日一早我自會解決!”
公子……這是答應了?”芸兒止住淚,一臉茫然,仿若還有些不敢相信。
素心兩步上前,一把拉住芸兒的手臂,瞅著她滿目淚痕安撫道︰“公子當然是答應了,若不然何必繞那麼遠路到這兒來,你快些把眼淚擦擦吧,有公子在,你爹娘不會有事的!”
心兒。”素衣抬眸朝身前女子低喚了一聲,言語中听不出一絲呵斥,卻見素心已明了的合了唇,松開芸兒退到她身後。
其實,黎玄夜肯隨慕長雲的安排來渝瓏,旁人都會覺得他是下定了決心要替江府討個公道的。
然只有素衣清楚,這事該如何解決,並非是件易事。
芸兒只當黎玄夜是貴人,是黎國君王,他們江府一家之事于黎玄夜眼中算不得什麼,甚至說,僅動動手指頭便可轉危為安。
可他們如今的處境……
宮內有蔚氏等著他們羊入虎口,暗處又不知還有多少殺手和埋伏在守株待兔,這懲治渝瓏縣官不是什麼大事,但一旦打草驚蛇,他們就等同暴露了行蹤。
往後就更加寸步難行了。
黎玄夜始終緘默不語,大概也是在顧慮如何做才能不動聲色,只可惜如今江氏夫婦都在牢中,哪怕是劫獄,亦只解了一時之憂,難以根除渝瓏縣令的惡性。
那麼,這回想要不露面,怕是不成了。
翌日。
素衣早早醒來,一番簡單地洗漱過後即推門由夏秋領著去了前廳。
起了?”黎玄夜今日身著一襲寶藍色長袍,腰間掛了往日都不曾佩戴的玉牌,發絲高束,神情俊逸,開口時正一腳跨出廳外,似已做好了出府辦事的打算。
嗯。”素衣點頭應了一聲復向他身後看了看。
幾個佩刀的侍衛,還有換了新衣理了鬢發的初九。
莫不是他打算就帶著這些人出府?如今影不在,黎玄夜手中沒有可用之人,強行闖入府衙救出江氏夫婦,僅靠這些人,是否有些以卵擊石了?
芸兒呢?”步伐緩慢,裙擺微蕩,素衣不急不忙地走到黎玄夜身前,將他的去處擋住。
讓奶娘帶他去城南了。”
去城南?是為了將她兩個弟弟和張管家帶回來麼?
王上已有了能將江氏夫婦帶回的辦法了。”不是問話,而是肯定,黎玄夜沒有十足的把握,何以會讓芸兒一早就去了城南。
嗯。”
略擰了眉,素衣復垂眸將視線落在黎玄夜腰間的玉牌之上,猶豫了小會兒,啟唇道︰“素衣也想去瞧瞧那縣令,究竟是哪般嘴臉。”
黎玄夜一愣,爾後小頓了片刻,答了一字︰“好。”
渝瓏縣小,市面卻繁華興盛,大抵是覺著他們眼前的一行人看著器宇不凡,遂前往府衙的一路上,耳邊滿是各類商販的招攬和吆喝。
江府同渝瓏府衙離得不遠,沒行多少路程便到了目的地。
府衙門前無人看守,倒是懸有一鼓,欲以百姓擊鼓鳴冤之舉,怎堪這縣令道貌岸然,貪贓枉法,就是有冤,只怕也被其幾次三番的顛倒了黑白。
黎玄夜命身後侍衛前去敲門,好一會兒才不急不忙衣衫不整得出來幾個慵懶的官差,“你們是什麼人!膽大包天了不是,竟敢……”
開門。”不顧那些官差夾雜怒意的詢問,黎玄夜一聲令下,敲門的侍衛已拔出腰間長劍架在那官差的脖子上,一腳踹開了府衙大門。
你們縣令呢?”跨過門檻,黎玄夜撇過頭冷然朝身旁官差問道。
你你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這可是府衙!你們……”
說!”侍衛手中長劍一收,那被問話的官差頸上已多了一條血痕。
他即刻軟了身子,雙膝向前一傾跪在了黎玄夜面前,“我說!我說我說!老爺他……他白日里不在衙門,此刻……此刻當在府中歇息。”
黎玄夜眸色輕轉,看向另一旁被嚇得面目煞白的官差,冷言吐出四字︰“將他帶來。”
誰?我……我們老爺麼?公子……你是不清楚我們家老爺的脾氣,我……”
侍衛寒眉一豎,劍鋒直起將那駭人的寒光直射入那官差的瞳孔中。
他沒了後話,即刻咬緊後齒,忍淚直呼︰“是!公子饒命,小的馬上就去,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