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白日里沒時間去請安,一般晚上都會過去!”銅手道。
姬鳳離端著茶盞沉吟片刻,緩緩說道︰“看來,需要走另一步棋了!”
丹泓從皇甫無傷手中得到讓位詔書後,皇甫無雙的登基也算是名正言順了。經過幾日籌備,終于定在十二月初舉行登基大典。
十二月癸未日,這一日天氣晴朗,空中飄蕩著淡淡的雲氣。
這一日,是南朝新皇皇甫無雙登基的大日子。不到寅時,皇甫無雙便在宮女的侍奉下沐浴完畢。按照南朝律例,新皇登基前必須前往謹身殿去更換龍袍,等待寅時的即位大典。
花著雨如今已經是從二品的太監總管,今日大典,便是她司禮。她身著一襲新做的絳紅色太監宮衣,腰間束著黑色繡著雲紋的玉帶,發髻高束,頭上戴著官帽,手中揚著拂塵,看上去倒有種說不出的翩翩風致。
謹身殿內一片燈火通明,宮女太監數不勝數,但每個人雖然忙忙碌碌,但卻都是鴉雀無聲,緩步進去,竟好似入無人之境一般。
紫檀木桌上擺著新皇的明黃色流彩錦緞如意團龍盤領的龍袍和雙龍戲珠紋金絲翼善冠。
“離登基大典還有半個時辰,請皇上更換龍袍!”花著雨高聲喊道。
立刻,一眾宮女匆忙涌了過來,捧起紫檀木桌上的龍袍便要為皇甫無雙更換。
“慢!”皇甫無雙忽然冷聲喝道。
聲音雖不大,但這宮里的宮女們哪個不知皇甫無雙的脾氣,頓時嚇得一哆嗦,手拿著龍袍,齊齊跪倒在地,個個雙手篩糠似地抖個不停,生怕自己不知哪里得罪了新皇。
皇甫無雙卻不理這些宮女,唇角一揚,朝著花著雨笑道︰“小寶兒,你來為本殿下穿這龍袍!”
花著雨微微一愣,今日登基大典,她是司禮總管,這龍袍本不該由她服侍著穿的。但,皇甫無雙提了出來,她只得慢慢地走了過去,從宮女手中接過龍袍。
“你們都下去!”皇甫無雙冷冷說道。
一殿的宮女太監如蒙大赦,瞬間退了個干干淨淨。
花著雨勾唇笑道︰“皇上,這服侍穿衣的活,日後可不是奴才的活了!”
皇甫無雙勾唇微笑,“小寶兒,這龍袍一定要你為本殿下穿,本殿下才踏實。”花著雨服侍著服侍著皇甫無雙穿上了龍袍,戴上了雙龍戲珠紋金絲翼善冠。一瞬間,那個飛揚跋扈的少年,成了“肩挑日月、背負星辰”的九五之尊。
那一襲明黃色龍袍,前襟繡有十二條團龍,後面用金縷絲線繡有日月星辰、海水江牙、火珠雲紋等十二章紋樣,簡直是富麗堂皇,華貴至極。
擁有逾百年歷史的太極殿上,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員皆身著朝服,手持笏板,按品階站立在太極殿前等候。
辰時一刻,隨著黃門官一聲高喝︰“皇上登基!”
一時間,鐘鼓齊鳴。
百官齊齊拜倒在地。
珠簾微動,一襲龍袍的皇甫無雙緩步走出。身著絳紅色從二品宦官服的花著雨手捧聖旨隨著皇甫無雙漫步走了出來。
深冬的日光,暖暖的從稀薄的雲層中射出,照在花著雨身上,籠著她挺拔的身姿。她緩步走到百官面前,展開聖旨,高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皇兄皇甫無雙賢德仁孝,今繼承大寶,改元宏武……”
“朕上承天命,下順民心,今日得承帝位,為謝上蒼之厚愛,並施恩于萬民,諭大赦天下,免全國上下一年賦稅……”
? 御前總管、南朝內監第一人花著雨手捧黃綾聖旨在御街下宣讀,清澈無塵的聲音猶如夏日的一縷清風,撲面而來。“欽此!”
花著雨靜靜站在御階上,修長身姿站得筆直,一襲絳紅色的錦袍被冷風吹得獵獵翻舞,恍若謫仙欲飛。
姬鳳離一襲朝服站在百官之中,他神色淡淡地凝視著花著雨,兩人的目光無意間對視,眸光俱都冷然猶如刀鋒上泛起的光澤。
“咚咚咚咚咚……”
就在百官要俯首稱臣,三跪九叩時,太極殿外的鳴冤鼓驀地響起,整整十幾下,沉悶渾厚地在太極殿上空回蕩。
花著雨感覺事情不好,她回首望了一眼皇甫無雙,只見他眸中也閃過一絲驚愣。她的目光靜靜瞥向姬鳳離,只見他臉上神色不變,望著花著雨的目光淡定從容,唇角掛著一絲溫雅的笑意。
花著雨心中驀然一凜,姬鳳離此人,怕是笑得越溫雅,出手越狠辣,她頓感棘手。
早有小太監匆匆忙忙地奔了過來,花著雨緩步從台階上走下去,低聲問道︰“何事?”
“寶總管,冷宮里的于太妃不知怎麼跑了出來,在前面擊鼓,說有重要事情要面稟太上皇。”小太監悄聲說道。
花著雨心中一沉,這個于太妃是康帝皇甫無傷的生母,多年前便被炎帝打入冷宮,听說這麼多年來一直是瘋癲的。前段日子,听說康帝皇甫無傷登基為帝,要將她從冷宮接出,她都瘋癲地將康帝打走了。今日,卻如何來這里鳴鼓了?莫非,此人是裝瘋?
“派人攔住她,別讓她上殿,我去稟告皇上。”花著雨悄悄說完,轉身拾階而上。
“出了何事?”皇甫無雙沉聲問道。
“稟皇上,是冷宮里的于太妃,恐是宮女們沒看好,逃了出來。此人一向瘋癲,難免做些癲狂之事。”花著雨淡淡稟告道。
皇甫無雙點了點頭,“好,既如此,那便繼續大典。”
花著雨回身拉長聲音道︰“百官跪拜,參拜新皇!”
“慢!”姬鳳離一聲冷喝,語音清冷,如同水濺玉盤,泠泠通透。
花著雨的話語頓時好似被斬斷一般,停了下來。
她冷眼望去,只見姬鳳離漫步從朝臣之中走了出來,一步一步,走得優雅沉穩,不一會兒便凝立在御階之下。他行動間優雅從容,神態間又是閑適自得,但卻偏偏給人一種好似遠在天邊卻又近在眼前的威脅感。他躬身朝著太上皇炎帝的方向說道︰“太上皇,今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有冤伸冤。于太妃雖然瘋癲,但也說不定此時已好,還請太上皇準其上殿。”
溫太傅聞言也從朝臣中緩步走出,隨聲附和道︰“左相大人所言極是,請太上皇準其上殿!”
姬鳳離和溫太傅此言一出,一眾朝臣中有半數也跪拜在地,山呼道︰“請太上皇準其上殿。”比山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還要響亮。
坐在御座上的太上皇頭上戴著冠冕,珠簾擋住了他的面目,誰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麼。身側,凝立著一身華服的劉太妃,聞言她低首在太上皇耳畔說了什麼。
太上皇朗聲說道︰“準!”
不一會兒,于太妃便被帶了上來。
這是一個素衣簡飾的女子,她低頭而行,到了台階前,屈身跪了下來,朗聲道︰“臣妾參見太上皇。”聲音柔和淡定,根本不似瘋癲之人所說。
“平身,因何鳴鼓?”太上皇炎帝的聲音刻板地從御座上傳來。
“臣妾有大冤!還請太上皇為臣妾做主!”于太妃緩緩抬起頭來,淒然說道。
花著雨目光一凝,這于太妃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容貌娟秀,雙目清澈,根本沒有一絲瘋癲之態。
她隱約猜測到,這于太妃的冤屈定是和皇甫無雙有關。而且,她雖然不清楚其中利害,但絕對可以確定,這對于皇甫無雙而言,絕對會是致命一擊。
花著雨側首望向姬鳳離,只見他恰好朝她看了過來,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地掃向她,她卻感覺到猶如實質般的針刺。
她只覺得自己一顆心頓時被提了起來,袖中手腳也漸感冰涼。如果,今日,皇甫無雙一旦登基不成,被姬鳳離打倒,那麼自己便徹徹底底的敗了。
她眼睜睜看著于太妃將袖中寫滿字的染血布帛掏出,由太監呈了上去,眼睜睜看著太上皇炎帝接過布帛,緩緩掃了一眼,一顆心緊張地提了起來。站在太上皇身側的劉太妃望了布帛一眼,也神色劇變。
“好,你退下吧。孤都知道了,一定會為你做主的。”太上皇炎帝的聲音威嚴地傳了過來,“大典繼續吧!”
于太妃頓時呆若木雞,她尖聲喊道︰“太上皇,那可是先皇後親筆寫的,句句是真。太上皇,你怎麼還能讓這個逆賊登基,他幽禁了傷兒,他……他不是……”
皇甫無雙忽然冷喝道︰“堵住她的嘴!”
早有太監上前,掏出汗巾塞到了于太妃口中。
姬鳳離神色一驚,快步上前說道︰“太上皇,請听于太妃說完。”
炎帝一字一頓道︰“瘋言瘋語!”
一眾朝臣頓時愣住了。
花著雨也有些意外,姬鳳離既然讓于太妃上殿,勢必是有十分把握的,那布帛上,寫著的必定事關重大,足以讓今日大典無法進行。何以,炎帝會作此反應。無論是誰,都能看出,于太妃絲毫不瘋。姬鳳離目光一凝,抬眸朝太上皇望了過去,目光犀利好似要刺破珠簾。隨即,他忽然笑了,眸中卻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
于太妃被拖了下去,大典繼續進行。百官臣服,朝著皇甫無雙三拜九叩,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花著雨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這才察覺後背一片涼意,不知何時已經出了冷汗。
她抬首遙望皇宮,九重宮闕在日光下蜿蜒綿長,那樣巍峨華貴。在這幽幽深宮中,明里刀光劍影,暗里虎豹環伺,一著不慎,便有可能全盤皆輸。
看得見的九重宮闕,看不見的血流成河。
皇甫無雙的登基,為花著雨帶來的,是烈火烹油的榮寵。但是,這並不能帶給花著雨心中絲毫喜悅。她知悉,自從皇甫無雙登基那一日,她便踏上了和左相一派爭斗的征程,無論前方是黑暗和光明,她都再也沒有了退路。
新帝登基後,便是祭祖大典,待到一切忙碌初定,已是臘月十五,眼看著年關將至,宮中自然是一番忙碌。
花著雨除了當值,便是每日晚間偷偷去一趟永棠宮,在丹泓那里熬藥服藥。對于有孕之事,她還不知如何向丹泓提起,是以丹泓並不知,她所服用的藥物是保胎藥。御藥房那里,每次取藥都有記錄,為防止被人識破是保胎藥,她只敢拿其中幾味,其余的還是想法從宮外買來。
這一夜,月色深涼如水,暗夜幽長無邊。
花著雨不當值,她在皇宮的甬道內緩步走過,冬日的寒氣清冷的似乎能沁入到骨子里,遙望著皇宮,九重宮闕在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之中層層隱沒。
她陳朝著東北邊而去,那里有個角門,平日里都是倒夜香的馬車從此進出,此門看守的正是安小二手下的御林軍。花著雨走到門邊,安小二從暗影里緩步走出,朝著她招了招手,兩人便一起閃身從門縫里出去。
兩人出了皇宮,既不乘馬車,也不坐轎,只管施展輕功,從隱蔽的街道飛縱而過,一直到了安和巷一處院落門前。
安小二止住腳步,回首掃了一眼花著雨的太監服,道︰“我看,你還是換身衣服,再戴上面具,不然恐怕會將老三和老四嚇到?”安小二依然毒舌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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