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蕩風雲錄

壹捌陸︰污蔑

類別︰ 作者︰殺天的老賊 本章︰壹捌陸︰污蔑

    問完這句話,長安目光之中一片陰冷,緊緊盯著張鐵山,場中氣氛一時之間陷入了冰點,張鐵山則是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本與方盡知素不相識,亦是與他無冤無仇,只因當年誣陷他一事,我這輩子早已是受夠了折磨,妻子早死,我亦是重病染身,如今我只想問一句,尊師可還健在?我是否還有機會向他誠心悔過,道一聲歉,當老朽求求你了,給我這個機會可好?”

    再听“當啷”一聲,水石出已然是入鞘,長安轉身道︰“我餓了,先做飯吃。”說罷,獨自先出了小屋。三言看著長安的背影,嘴角翹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張氏兄弟二人相視一眼,皆是一副死里逃生的欣喜,二人上前一把抱住張鐵山,張一鳴道︰“爹,沒事了,我就說長安大哥不會傷害我們的。”張鐵山嘆了一口氣道︰“唉,等了這麼久,該來的總會來的,避不開,逃不了,這便是命數啊,宗兒,去好生準備些飯菜,葷素都要。鳴兒,你給爹收拾收拾,扶我出去見客。”

    張宗應聲而去。

    長安二人坐在桌子之上,長安抿了一口茶,三言笑著問道︰“怎麼。不動手。”

    既然有悔過之心,如今也是身患重病,受到了該有的懲罰活不了多久了,我想著,便無須再造殺孽了。”

    三言道︰“按照。往日。你必不。留活口。”

    長安低頭看著茶杯道︰“洛健功,盧自成,張鐵山,這世間有哪些父親是容易的?想來大概是沒有吧,我雖然不知我父親是誰,但我說到底也是人子,不想為難他們了。”

    三言笑道︰“長安。你變了。”

    是麼?人都會變吧。就像你,如今說話比以前利索多了。”長安抬眼看著三言笑道。說著,又捏了捏三言的臉道︰“這自打跟我浪跡江湖以後,伙食也好了,人也胖了。你說是不?”

    三言一把打開長安的手道︰“滾。”

    長安笑道︰“喲呵,還生氣了,想那當日被魔女壓在牆角時,怎麼不見你這般正義凜然。”

    三言頓時面紅耳赤道︰“休要。胡說。”

    說話間張一鳴已然是扶著張鐵山出來到了廳中,張鐵山步履蹣跚,還未到長安身前,只見他雙手一抖身前的衣服,跪地便拜道︰“張鐵山有愧于方盡知大俠,今日願在此處承擔一切後果,只求長安少俠莫要為難我的兩個兒子,放他們一條生路。”

    長安不避不讓受了他這一拜道︰“我師父方盡知已經過世了,如今你若是還有什麼想對他說的,與我說便是。另外,請你將我想知道的事告知我。”

    張鐵山起身落座後,似乎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過了一陣,才緩緩開口道︰“十幾年前,我本是悅來客棧之中的一個小二,雖然家中沒什麼錢,可生活也算是平靜安寧,那時我的妻子剛剛懷了宗兒,我便沒日沒夜的在客棧做活,想多賺些銀子補貼家用,可是賤內本就身體孱弱,時不時就會有些病痛,懷上孩子之後,日子更是難捱,我沒本事,買不到上好的補品給她補身子,就連吃肉都是幾天才能吃到一塊,只能看著她日漸消瘦,萬幸的是,腹中胎兒還算平安。

    家中貧寒,平時也要靠她做些女紅賣出去補貼家用,可是她懷了孩子以後,體質便是日益虛弱,我不忍她如此辛勞,只得將家中的擔子全數扛在了自己身上。看著她肚子一天天變大,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憑我當時的能力怕是連請穩婆的錢都是沒有。

    就在當時一籌莫展之際,華山論劍開始了,我當時並不知曉何為華山論劍,只知客棧之中一時之間人滿為患,生意比起以前來好了何止千百倍,生意一好,我這工錢自然是水漲船高,家中的生活一時之間也是好了不少,看著她日漸紅潤的臉色,我第一次感到了心安。

    客棧之中來的人越來越多,慢慢才知道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漢,出手闊綽,我也樂得伺候他們,直到有一日夜里,客棧中來了一人,此人名叫歸鐘,四十來歲,我為他準備好酒菜後,他給了我幾枚銅錢,讓我坐下與他聊聊天。

    當時已是深夜,客棧之中已經是沒什麼人了,我忙了一天,肚子也是餓的緊,便應了他的要求,一開始閑聊倒也沒什麼,我這人有個毛病,便是喝不了酒,那夜我三杯酒下肚,便是情難自禁,將家中的難事告訴了他,他微微一笑,掏出一錠銀子與我,讓我先拿著以解燃眉之急。

    這一錠銀子足以頂我半年的工錢,那一刻我便是財迷心竅,將銀子揣在了懷中,從那之後,我便是對此人極為殷勤,他似乎也是願意與我推心置腹,全然不將我做一個下人看待。直到有一日晚上,我二人又是在喝酒聊天,那夜他極少說話,只是問了我幾句家中如何,便開始愁眉苦臉。

    我心道他有什麼難事,便是仔細問了問他。他與我說道,他有一仇家,名叫方盡知,此人為人惡毒,心狠手辣,這幾日也是來參加這華山論劍,說方盡知與他家中有著血海深仇,可無奈他卻武功低微,報不了仇,今日在客棧之中遇見了方盡知,這才是讓他情緒如此低落的原因所在。

    我一听此言,便是有些氣不過,歸鐘有恩于我,如今他有難處,我自然是想幫他,我便問他我有何事能幫他一幫。怎料歸鐘又是給了我一錠銀子,讓我照顧好妻兒,能在此處認識我這麼個知己,也算是緣分,說他自己不知能否活得過這幾日,若是他死了,求我將他隨便找個地方葬了便是。

    我一听此言,頓時是火冒三丈,雖然我大字不識幾個,可也知道這士為知己者死的道理,我願為他去刺殺方盡知,只求我死後他能照顧好我的家人。我再三懇求,他還是不允,我心下又是感動,正在我一籌莫展之際,他突然與我說了一個計策。

    說是過上兩日,他會帶上他的弟兄們來客棧之中替他報仇,只不過他會先在此處制造一起血案,然後將此事全數推倒方盡知的頭上,讓他做替罪羊,成為江湖公敵,隨後再一步一步實行他的復仇計劃,可此事需要一個客棧中人與他里應外合,指證方盡知便是殺人之人,問我可願意幫他。

    我張鐵山這輩子從未做過虧心之事,听完他的計策,我一時心如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見我猶豫不決,便又說道知我生活不易,愛妻又幾近臨盆,難不成要在這客棧之中當一輩子的小二不成?我還未說話,他又繼續說若是我願意幫他報報了此仇,他願意給我黃金百兩,事成之後,就放在他客房的床鋪之下,拿到之後我便可以帶著妻兒遠走高飛,找個無人識得的地方,幸福平安的過上一生。

    我當時著實是缺錢缺的厲害,黃金百兩,我張鐵山幾輩子都不可能擁有如此多的錢,當時不知為何,一時鬼迷心竅,我動心了。牙一咬,我便是答應了他的要求。從那夜起,他便給我寫了一張字條,上面有我行動之日該說的話,該做的事,甚至詳細到表情語氣都是無一不有,讓我勤加練習,到時候莫要露了破綻。

    然後那一夜,便是來了。那一夜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無數次睡夢中驚醒都是那夜的慘況,我按照歸鐘所說,一開始便是藏在了客棧大廳最角落的桌子下。一開始客棧中似乎是死了個女人,繼而變故陡生,人群遭到了突襲,歸鐘也是隨眾人殺出去御敵,可是他剛走不久,便是又帶了一群人折返了回來。

    歸鐘的身形,我太熟悉了,此刻的他帶了一個惡鬼面具,沖進了客棧之中,逢人便砍,見人就殺,絲毫不管對方是誰,我看到平日里一起生活的掌櫃,客棧中的小毛,大頭,皆是遭了他的毒手,無一幸免,慘死當場,我心中第一次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產生了懷疑,可是當時已然是騎虎難下,容不得我再有半分退卻了。

    果然一切如同歸鐘所言,眾人趕回來之際,我故意按照他所說,在桌子抖動不止,還尿了褲子,他將我尋出,按照前幾日他教我的所作所言,無任何破綻,將此事盡數推到了方盡知的頭上。事後他們便是又同方盡知一起走了出去,而我則是小心翼翼到了歸鐘的房內,果然在他的床下發現了一個包袱,其中便是黃金百兩,我當時便覺得,無論做了什麼,有這些錢也是值了。

    從那夜起,我便再未見過歸鐘一面,他似乎就是從這人間蒸發了一般,而我亦是帶了妻兒來到了這寧撫鎮中,置了一處小院子,也不顯山漏水。開始了新的生活。只不過,好景不長。

    人在做,天在看,我本以為當年之事無人可知,便可告一段落,想不到舉頭三尺有神明,我的妻子生下宗兒後,又懷了鳴兒,這次家中有了錢,可無論我給他用什麼上好的補品,老天爺似乎都要將她從我身旁奪走一般,鳴兒出世後沒多久,我妻子一病不起,隨後便撒手人寰。我悲痛欲絕之時,也只得盡心撫養我這兩個兒子,再無續弦的想法。

    可是,就是幾年前,報應便又到了,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噩夢連連,每天夢里都是當年的掌櫃,伙伴,前來找我索命,讓我還他們的命來,最可怕的便是我污蔑之人方盡知,每晚深夜來臨,在夢中他必然站在我的床頭,死死的瞪著我,眼楮片刻不離,他腰間的那把古怪的劍,散發出的寒氣,直是要將我凍僵,閃爍的紅光猶如妖怪的眼楮,實在太可怕了。我夜不能寐,只得借酒澆愁,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那時我便知道我大抵是活不了多久了。”

    三言搖搖頭道︰“心魔。纏身。百病生。邪氣。入體。由自取。”

    長安听罷這番話,終于明白當年悅來客棧一事,這歸鐘便是幕後主使人,他想了想又問道︰“當日同歸鐘一同屠殺客棧的眾人,你可還記得他們帶著什麼面具?”

    張鐵山面色轉瞬變得蒼白道︰“記得,記得,一日都不曾忘記,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判官索命,小鬼勾魂,他們,他們都是一幫來自陰間的惡鬼。”

    三言聞言面色有些難看道︰“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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