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古玩生意
我回頭一瞧，只見這人長得大圓臉，嘴上胡子拉碴的，頭發有點長，身上穿著最流行的紅夾克，下身牛仔大喇叭褲，腳下蹬著一雙黑皮鞋，擦的那叫一個干淨。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和我打小一塊長大的鐵哥們趙小虎，我心想這小子他娘的收拾得到挺洋氣啊，哪像我一身藍色石油工作服，穿著翻皮勞保鞋，活像是一個鄉下來的。虎子一看見我頓時眼楮瞪了個銅鈴一樣大，一臉不可思議，隨後一把抱住我，激動的說︰“四眼，你他娘的終于回來了。”
當初火車站一別，我和虎子八年多了沒有見面，此時見到兒時的伙伴我這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動，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好在我這些年來心態也成熟了不少，硬是忍著沒有掉下來，這要是讓虎子看見還不得說上好幾天。
虎子是性情中人再加上性子本來就急，我看著小子一直抱著我不放，心中納起悶來，雖說這關系挺鐵倒也不至于像是搞對象一樣啊，我拍了拍虎子的後背說︰“行了虎子，啥時候他娘跟個大花姑娘一樣了。”
虎子听了我這話後，才慢慢將我放開，我一瞧這虎子臉上滿是眼淚，心想︰“這小子心里肯定藏著什麼事呢。”
北方有句老話說得好，沒有什麼事情是一頓酒解決不了的，如果解決不了那就請兩頓，我拍了拍虎子的肩膀，笑罵了一句︰“他娘的幾年沒見越來越出息了，大老爺們的還學會煽情了，也不怕人笑話，走陪兄弟喝兩杯去。”
因為離開北京的時間長了，這有些地方記不清了，虎子帶我來到了一家火車站附近的酒菜館，人還沒到館子里面這虎子的聲音倒是先傳了進去︰“老板，上兩箱啤酒，在來份炒肝，對了挑支膘肥一點的烤鴨來上一份，今天我兄弟回來了，哥們趕著給接風呢。”
我倆進去後，這酒菜館的老板趕著迎了上來，嘴里呦呵著︰“我說這聲音听著熟悉，原來是虎爺來了，包間正好空著一個，里面請。”
幾杯啤酒下肚後，兩人之間的氣氛也算是上來了，虎子挑了兩塊最大的鴨肉放在了我的碗里說︰“這些年來在西北肯定是饞壞了吧，快來嘗嘗這家里的飯。”
我先擺了擺手，剛才虎子那樣心里肯定是有事瞞著我，再加上剛才順走我包的佛爺肯定也跟他有什麼關系，不搞清楚這兩件事我這心里面可堵的慌，這人要是心里有什麼事喝酒也喝得不利落。
我從口袋里掏出煙給了虎子一根，順手點著後吸了一口，問︰“虎子，你他娘的跟兄弟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虎子接過煙後，點著吸了一口，看著我說︰“四眼，咋哥倆是一塊光著屁股長大的，你心里想得什麼兄弟清楚，你是不是想問我和那佛爺是不是一伙的？”
我端起來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說︰“知道你他娘的還不趕緊說。”
虎子笑了笑，說︰“兄弟，哥們有什麼話不瞞著你，我老爹前腳剛走我就部隊里面出來了，這回到了北京沒事干啊，哥們得吃飯啊，沒辦法就趟上了這條道，這不尋思著你要回來嗎？哥們手里沒錢啊，但是哥們得給你接風不是，想干完這單子就撤手，然後在好好的找個活，這不後來就發生那檔子事了嗎？”說完後虎子狠狠的喝了一口啤酒，暗罵了一聲“操！”後，說︰“對不住了四眼，哥們給你丟人了。”
虎子這人我是了解的，見他這麼一說我這心里算是放下了，雖然說是趟上了這一條道，但好在也陷的不深，于是我安慰道︰“多大的事情，又不是把天捅了個窟窿，對不住這句話算是跟爺們客氣了，再說咱倆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哥們是嫌棄自家兄弟的人嗎？我這也不是回來了嗎，往後有什麼事情咋哥兩一塊擔著，來，喝！”
虎子看我這麼一說，白白胖胖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來，四眼，他娘的喝個痛快。”
這人一高興喝起酒來就有些卯不住，我和虎子兩人喝到了大半夜，差不多干掉了整整五箱啤酒後，兩人才晃晃悠悠的起身離開，本來就把家里的路忘了個死，在加上了喝了這麼多酒出了這館子門後更是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虎子也喝得腦袋發蒙，臉上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一支手還架著我，這一股風吹在臉上感覺清醒了很多，虎子嘴里咕囔的說︰“四眼，沒想到八年後的今天，我們紅色青年突擊隊終于在偉大的首都勝利會師了，為了紀念這麼重大的日子我想朗誦一首敬愛的的詩詞，你看怎麼樣？”
我說︰“好啊，趙小虎同志，勝利已經在望，革命的火種終于在我們的手里保留了下來，為了紀念這一偉大的時刻，請帶著你的此刻的心情有感情的朗讀。”
虎子把我放到地上，咳嗽了兩聲算是順了順嗓子隨後念道︰“六月天兵征腐惡，萬丈長纓要把鯤鵬縛。贛水那邊紅一角，偏師借重黃公略。百萬工農齊踴躍，席卷江西直搗湘和鄂。國際悲歌歌一曲，狂飆為我從天落。”
這夜里本來就黑的緊，在加上我又醉得厲害，這猛的一看虎子還真他娘的有些革命先烈的味道，我這心里頓時一下子熱血激昂，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後，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說︰“趙小虎同志，為了勝利的那一天，為了天下所有農奴翻身把歌唱，請與我們一起朗誦我們紅色青年突擊隊的誓詞。”
虎子激動的點了點頭，說︰“好。”
你想當一輩子懦夫，還是被萬人擁護。哪怕你是一個魔鬼。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來自心底的革命吶喊，只為驚醒少數人。迎著陽光開放的花朵才美麗，伴著革命理想的愛情才甜蜜，讓我們面對現實，讓我們忠于理想。哪里有貧困，哪里就有我！哪里有帝國主義，我就在哪里同他戰斗！”
朗讀完後，我和虎子兩人緊緊握住彼此的雙手，剛想開口說一句，虎子以後咋們哥兩個又能並肩一起戰斗了，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陣狗叫，緊接著四五個人拿著手電筒朝我們趕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前面那兩人干什麼的？給我站住？”
我這心里正納悶呢，他娘的難道是反動派死灰復燃了，不料身邊的虎子喊了一句︰“他娘的，條子來了趕緊扯呼。”
二話不說拉著我就向前跑去，這酒喝的多跑起來肚子里 當 當的響個不停，忽然我胃里傳來了一陣惡心感，當下扶著前面的石柱吐了起來，吐完後心里感覺敞亮了不少，眼楮卻忽然困的不行，想睜都睜不開，于是我身子一軟就躺到了地上。
第二天我和虎子從派出所出來時已經是早上十點鐘了，沒有什麼大事，但是因為虎子當過佛爺，這派出所進進出出不知多少回了，成了里面的常客，我們兩又是發誓又是解釋了，搞了半天才將我們兩個放了出來，于是虎子趕忙將我送回了家之後，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我這正頭疼該怎麼跟父母解釋昨天一晚上去哪了，總不能跟他們說是去派出所睡了一覺吧，我那老爹知道了還不把我的腿給打斷，這家門就在眼前總不能不進吧，于是心一橫就進了大院，沒想到這家里人見了我之後壓根沒問我昨晚去哪，兩位老人倒是高高興興的出去買菜給我準備做飯，我躺在床上心想不禁一陣感嘆，家才是最溫暖的城堡啊。
在家里的這段日子可以說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可以天天跟虎子一起出去玩，又是喝酒又是泡澡的，在虎子的帶領下我也換上了時下最流行的衣服，身上穿的皮夾克，穿著大喇叭褲，臉上扣著個大蛤蟆鏡，別提有多拉風了，我兩一人還燙了個頭，這一路上惹了不少小姑娘回頭。
虎子一路上吹著口哨，跟那幾個小姑娘眉飛色舞的，口哨吹得嘴邊全是白沫，我說︰“虎子你他丫的別吹了行不行，一路上老子竟想得撒尿了。”
虎子嘿嘿一笑，咧著嘴說︰“四眼，不是哥們說你，你看你是不是在西北呆傻了，對象是沒找上是小媳婦也不見領回來一個，你說你長得雖然比不上我，但看上去好歹也是一表人才啊，你說你能不能讓哥們省點心。”
我白了虎子一眼，說︰“虎子你丫的別得本事沒有，就這臉皮厚的功夫能抵上頤和園的圍牆了，你哪只眼楮看見比我長的帥了，我告訴你就我們那大院里的王嬸知道不，天天往我家里竄。”
虎子一听不為未然的說︰“嗨！就那個媒婆王嬸，你還信她啊，上回給我介紹那老李家的姑娘，在我面前把那姑娘夸的跟朵花似的，結果當面見著人，就這麼跟你說吧，那回請的是涮羊肉我壓根是一口沒吃。”
我這一听心里頓時冷了半截，我說我媽怎麼催我跟大院子里那老張家的姑娘一起出去逛呢，听虎子這麼一說原來是在給我介紹對象，我到現在可還沒想這事呢，果不其然這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我憂的時候了。
先是我爸托人給我找了一個工作，正兒八經的事業單位，我本來就是過夠了那種按時班的日子這才從西北回來，這要是在去非得把我逼瘋了不可，于是堅決不去，為了這事吵了不少架，接下來又是我媽安排相親，一天三四個，不去又不行，天天在我跟前嘮叨︰“沒幾天活頭了，連個孫子都抱不上。”沒辦法那就見一面吧，可我這心里壓根沒有把這些事情當回事，解放都多少年了，怎麼還有相親這種陋習，結果這見了面就跟當兵政審似的，女方一大堆親戚一上來就是，在哪上班之類的，一次見面下來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接下來幾家打死都不去了。
于是我找了借口就從家里搬了出來，跟虎子擠在他租的一家房子里面，離家遠了煩心的事也就少了，這下和虎子兩人天天喝酒吃涮羊肉，沒事跑去按摩一下，日子別提是有多瀟灑了。
這全中國都在搞改革開放，說是要把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當中來，所以這全國上下都在搞經濟，北京城里到處都在造高樓，拓馬路，人人都在奔小康，但是我和虎子卻還在溫飽線上掙扎，經濟好了，物價也就上去了，我那攢下的五六千塊錢兩個月不到就沒了，這下和虎子窮的快喝西北風了，這麼大人總不能還問家里要錢，再說要是讓我爸知道我還沒工作天天瞎玩，怕是要綁著我去事業單位上班了，那他娘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沒有辦法了這吃完最後一頓涮羊肉，下一頓真不知道該吃啥了，忽然我想起來我那包里不是還有一個玉如意嗎？把那東西當了應該能有不少錢吧，沒辦法此一時彼一時，先應應急再說。
于是我問低頭吃涮羊肉吃的正吸溜的虎子︰“你知道哪里有做古玩生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