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以前跟你說過，我有個儀器，可以探測到這邊的人體磁場，但是非常耗費能量……”
路近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補充道︰“……只夠找到你一個人的磁場對應體能量波動……”
他知道這樣做，很自私，也很擔心顧念之認為他太自私。
他這個女兒，不在他身邊長大，跟他其實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顧念之想起來了，當時她還問路近為什麼不通知這邊的顧祥文，去救他的女兒，也就是那個小念之……
路近尷尬的神情和現在如出一轍。
“爸，我沒有指責您的意思。”顧念之忙安慰路近，有些慚愧，但更多的是被父愛包裹的滿足。
路近很認真地說︰“念之，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如果上天多給我一個機會，我不介意也救別人的女兒。”
“但很可惜，上天那時候只給我一個機會，我只會選擇讓自己的女兒活，而不是別人的女兒。”
他很坦然地攤了攤手，“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天爺只給我機會做到第一步。”
顧念之握住路近的手，感慨地說︰“爸，我很幸運，因為我是您的女兒。”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受這麼多苦。”路近一想到顧念之兩歲到六歲的遭遇，就忍不住心酸落淚。
顧念之拿出紙巾，給路近擦了擦眼淚，心里想著自己剛才腦海里靈光一閃，到底觸發的是什麼……
應該不是有關這邊小念之的事情，這件事路近早就跟她說過，她雖然一時沒有回過味來，但一經提醒，就想起來了。
可是她為什麼還是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
路近看了看她，“念之，爸跟霍紹恆不一樣，我知道你很崇拜霍紹恆……”
顧念之忙說︰“爸，我也很崇拜您，您和這邊的顧祥文只是DNA相同，其余完全不同……”
說起這邊的顧祥文，顧念之猛然如同醍醐灌頂一樣，想起自己為什麼覺得哪里不對了。
她倏地問道︰“爸，我記得您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不一樣的人體磁場，而對應體的人體磁場是相反的。”
路近很高興顧念之不再提這個話題了，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對啊對啊，我有你的人體磁場標記，再探測對面空間相反磁場的能量波動，就能知道對面空間有沒有你的對應體存在。”
“如果對面空間那個相反的磁場波動不存在，那就說明你沒有對應體在那邊。”
顧念之清澈的明眸眯了起來，菱角唇勾得很厲害，笑得讓人如沐春風，她輕聲細語地說︰“那邊世界有幾十億人，我記得您是用電視的原理向我解釋如何確信那邊有沒有我對應體的存在？”
她這時候的笑，充滿誘哄的味道，如果是霍紹恆，又或者是何之初在這里，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要挖坑的笑容。
可路近對顧念之這種神情還不是很熟悉，跟著笑得很開心，一臉慈祥地說︰“是啊，其實原理很簡單。就是用電視接收圖像的原理。電視台發射信號，電視機接收信號。”
“我就是利用這個原理，把對應體的微弱磁場當做是電視台發射的信號進行捕捉，用我的磁場探測儀就跟電視機一樣，通過大功率量子傳輸進行接收。”
路近說完，就跟想起了什麼一樣，馬上補充道︰“不過遺憾的是，這樣做需要耗費大量能量，我只能鎖定你一個人的磁場對應體信號。要再搜索別人的磁場對應體，我沒那麼多能量。”
顧念之听到這里，不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路近。
就這樣靜靜地盯了他一會兒，路近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才開口問︰“……您那個人體磁場探測儀，真的是跟電視機接收信號一樣的原理？”
路近狠狠點頭，“當然是一樣的。”
“可是就電視機而言，不管是接收一個信號，還是不同的信號，它使用的能量是一樣的。”顧念之步步緊逼，“可您為什麼說只能鎖定接收我一個人的磁場對應體信號？”
路近心里一跳，暗叫不好，之前顧念之重提這個話題，他就擔心顧念之是想到這一點了，所以連忙用剛才那番話岔開她的思路，沒想到兜兜轉轉，她又自己繞回來了。
路近眼神閃爍著，臉上卻露出沉吟的神色。
顧念之輕笑一聲，朝路近搖了搖手指頭，“爸，別再想打岔了。我知道我物理不好，上次被您忽悠過去了。這一次，如果您再不仔細解釋，我去向宋女士請教。”
“……我想不出來的問題，宋女士想必會更有心得體會。”
顧念之一把宋錦寧祭出來，路近就知道這一次沒辦法繞過去了。
他尷尬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不要驚動宋女士了……”
顧念之抱起雙臂，腳下幾乎在打拍子了。
她乜斜著一雙水漾的墨玉黑眸，鄙夷的神情不加掩飾，似乎在說︰“裝，你繼續裝。”
在顧念之“強大”的視線照射下，路近的雙肩終于垮了下來。
他哭喪著臉說︰“姑娘啊，給你爸留點面子，你能別這麼犀利嗎？”
“我就是好奇。既然您那個人體磁場探測儀跟電視機一樣，那是不是只要開動了，可以接收對面的對應體磁場能量？”
“那麼只要那邊有跟您這邊設定的磁場頻率相同的信息，就都能夠接收到？”
路近瞪著她，嘴唇翕合了一下，似乎想否認，但又怕引起更多的問題，一時遲疑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顧念之不容路近狡辯，繼續說︰“我是這樣想的，可以把不同的人的磁場能量頻率，理解為電視上設定的電視頻道，那邊只要符合了頻道的接收頻率，電視機就能接收到不同頻道的電視節目信息？”
到了這個時候，路近不點頭也不行了。
他半垂著頭，不敢看顧念之的眼楮，微微頷首說︰“……可以這麼說。”
“那您在設定我的對應體磁場接收頻率的時候，有沒有設定您的對應體的磁場接收頻率？”顧念之眼前一亮，終于想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覺得哪里不對。
“或者換句話說，您在搜索我的對應體人體磁場頻率之前，是不是早就確定對面世界有您的對應體人體磁場頻率存在？！”
路近吃驚地抬起頭，抿了抿唇，終于承認說︰“……這也被你想到了！”
“當然！”顧念之忍不住舉起右手，得意地打了個榧子，“這就能說得通了。從邏輯上說，您必須先確定有您的對應體的存在，才會去搜索有沒有我的對應體。”
“因為根據平行世界對應體原理，如果一開始您就能確定沒有您的對應體存在，那我的對應體肯定不存在。”
“那麼您根本就用不著弄出一個人體磁場探測儀，來搜索有關我的對應體人體磁場信息，直接把我送過去得了！”
顧念之神采飛揚，路近目眩神迷之際，又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他女兒的邏輯思維實在太強大了，這都是素問的基因啊……
路近在心里感慨著，卻也有點心慌。
顧念之仔細打量路近，感覺路近的眼里好像在冒圈圈。
大概是被她繞暈了……
因此顧念之趕緊拋出自己的結論，要在路近的大腦暫時當機之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在您搜索有關這邊世界小念之的人體磁場信息之前，您是不是早就知道這邊有您的對應體顧祥文先生的存在？！”
路近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往後又退了一步，目光閃爍著，像是在找門要奪路而逃。
顧念之卻搶先堵在小茶水間門口，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繼續說︰“那您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這邊也有個顧祥文存在的？”
“是在八年前，還是在十八年前，或者更早的時間？！”顧念之又想到了一個可能，雙眸頓時瞪得更大了。
“不會您早就知道這邊世界顧祥文先生的存在吧？！甚至跟他聯系過？！”
路近都快哭了，馬上撲上來用手捂住顧念之的嘴，“你別說了！再說路老大知道就完了！”
顧念之覺得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在路近的手下用力搖搖頭，表示自己一定不說。
路近不確定地問道︰“……真的不說？”
顧念之又用力點了點頭。
路近才松開了手，輕聲說︰“……其實沒有你想得那麼厲害。”
“那是怎麼回事？”顧念之抓住路近的手，“您跟我說，我保證誰都不說，甚至霍少都不說。”
這是她和路近之間的秘密，顧念之是不會出賣自己的父親的。
可她也不喜歡被蒙在鼓里，因為這是跟她切身相關的事。
路近從茶水間探頭出去，看了看坐在書房中央沙發上的霍紹恆和路遠，見那兩人神情嚴肅，好像在說什麼重要話題，沒有關注到他們這邊，才縮回頭，小聲說︰“……這里肯定沒有監控吧？”
“有沒有監控，您查不出來？”顧念之懟了路近一句。
路近嘿嘿笑道︰“電磁方面的監控，這里肯定沒有。但是物理聲波方面的監控，是很難查出來的。”
“肯定沒有。”顧念之記得霍紹恆曾經好像跟她講過物理聲波方面的監控原理。
既然霍紹恆知道，那他這間安保程度最高的書房，肯定對此也有防範措施。
“那就好。”路近拉著顧念之的手走到小茶水間里面，小聲說︰“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真的不要再跟別人說了。”
顧念之很是著急，“您放心，快說吧。”
“是這樣的。”路近的目光四下看著，組織著語言，“我的專業本來是高能物理，我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多世界’理論的雛形。但是你知道，一個物理理論的提出，還需要大量的證據來驗證。”
“所以我從大學開始，就著手這方面的驗證。”
“我想到的第一個方法，就是用人體磁場為信號，來探測對面世界。”
顧念之驚訝地瞪大眼楮，“所以您那個人體磁場探測儀，根本不是八年前，為了送我過來，才制造出來的？！”
“……呃，其實從理論上說，確實是八年前建造的‘新’的人體磁場探測儀。”路近試圖跟顧念之玩文字游戲。
可惜物理學家的文字游戲，肯定沒有大律師精通。
顧念之冷眼看著路近，“……新的儀器？是基礎理論不同，還是基本原理不同？還是，只是制造的材料以舊換新？”
路近︰“……”
媽蛋，在大律師面前班門弄斧了。
不過好在這個大律師不是別人，是自己的女兒。
路近訕了一下，很快恢復正常，打了個哈哈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年輕的時候，腦子里天馬行空的主意很多，隨手發明了這個人體磁場探測儀，但只是小打小鬧。”
“因為我沒有那麼多的能量，而且也不可能用別人的人體磁場來探測。”
“根據我的理論雛形，平行世界里有著我們的對應體，而對應體的DNA雖然一致，但是磁場頻率應該是正好相反的。”
“就跟正反粒子一樣，所以我認為，兩個對應體不能在同一時空存在。一旦出現在同一時空，兩個人馬上就得死。”
“而我只測量了我自己人體磁場的頻率，以此為基礎，設定了我自己人體磁場的反向頻率，開始用儀器探測接收來自對面平行空間的信息。”
“這種探測需要很多能量，不過當時因為還沒有別人知道這個理論，我要得到高能磁場，相對容易一些。”路近感慨說道。
顧念之也想起何承堅曾經跟她說過，路近向全世界公布他的“多世界”理論，是在十幾年前。
也就是說，在此之前，路近是處于私下研究的階段。
而他對平行空間的探測開始，不是十幾年前，而是數十年前。
“這樣過了一年多，我的人體磁場探測儀，突然收到了來自對面世界的信號！”路近說起當年的發現，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我收到的這個人體磁場頻率，跟我的設定一模一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我的多世界理論是成立的！”
“在我們生活的世界之外，果然還存在著一個平行空間！”
“而在這個平行空間里，至少生活著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對應體！”
顧念之听得聚精會神，連水開了都沒發現。
水壺發出刺耳的聲響，顧念之和路近嚇了一跳。
霍紹恆和路遠一起沖進小茶水間。
“出了什麼事？！”
他們異口同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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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大章更新︰第1938章《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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