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感覺江夏郡府已經是諸事已經了結,林 琰便是攜帶著荊翊等宗衛返回了南陽。
這似乎是極為不合時宜,畢竟無論怎麼說,林 琰雖然是大秦公子,但乃是秦王宮冊封的封疆大吏,坐守江夏諸事,這麼冒然返回南陽,一是很有可能讓江夏亂了套,二也是不符合舊制的規矩。
但是林 琰卻是不甚在意,原因不多,江夏郡府並非是一言堂,季梁和黃荃兩人雖然並非是大才,但終究是守成有余,尤其是江夏郡府乃是分權而治,是出不了什麼大亂子的,至于舊制……林 琰也是一笑而之。畢竟大秦正是改制的時期,雖然是有著“封君非是朝貢與宣見不得入都城”的舊制,但要記住,似“郡守制”在大秦可並非是有多麼久的歷史,一切制度還是在不斷的完善之中。
倒並非是秦王宮方面贊同林 琰這般不宣而至,似南郡守明子夫則是知趣的蹲守在南郡,甚至是將宛城的家小都是接到了襄城去。
但是林 琰卻是百無禁忌,自然是“大張旗鼓”的返回南陽宛城,如今的檔口正是圍繞了韓悝變法和處理老氏族的殘余勢力展開,即便是知曉林 琰這般行為,定然不會過重處置的。
古唐道終究是臨時開闢的道路,兩日的功夫才是翻越到了桐柏山,到達了舂陵,同樣是兩日的功夫,便是從舂陵到達了𤔡陽。
原因無二,韓悝作為大秦國相之後,便是利用了上林苑的水泥開始建築直道,自從林 琰離開南陽之後,韓悝雖然需要分心治理老氏族這心頭大患,但這些東西並非是耗費了多少心神,直接吩咐下面的人去辦便是可以了。
正是因為如此,如今從宛城修建了兩條直道,一條自然是宛城到達魯關,與那里韓人曾經修建的直道連接起來,皆是宛城對穎陰的控制將會到達一塊鐵桶的地步,再者有一條便是由宛城路經上林苑、在𤔡陽分叉,一條分支到達樊地與南郡連接,另一條則是到達舂陵,利用古唐道與江夏郡連接,三條直道相行並舉,如今隨著大秦南陽邊軍的大規模裁軍,各地充盈出來不少的青壯。
不似林 琰在江夏實行的【隸營】制度,南陽這邊,韓悝還是還是運用原始的征發徭役,單單是這兩條直道,便是征發了近三十萬的民夫,甚至是民婦,此次秦王宮出手鎮壓老氏族,抄家了不少糧食,征發這麼多的民夫民婦也是有著足夠的糧食。
路經𤔡陽,直率性格的紀武也是說道︰“殿下,俺看南陽真可是大變樣了!”
“唔……”林 琰點了點頭,不過旋即也是說道︰“若是不久之後,江夏和南郡聯手利用沔水運輸的消息被南陽這邊知曉,似韓悝這等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好處的大才,定然是動心的,到時候又是征發數十萬的民眾,對𤔡水和泌水兩條天然大河進行開發,連接沔水。”
【泌水】和【𤔡水】兩條天然河道乃是大秦南陽郡的重要河流,尤其是𤔡水,從北至南,幾乎是貫穿了整個南陽,對𤔡水的利用,對目前甚至是數年之內的大秦來說,乃是其他的河流都無法比擬的。
荊翊等宗衛听著自家殿下這樣說,也是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在他們看來,韓悝雖然是治理南陽的大才,但自家殿下在江夏的表現也是絲毫不差,甚至荊翊等宗衛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如今的江夏比起來南陽可還是要稍稍強上半籌的,若真的在計較上原本江夏難以描述的窘迫,恐怕自家殿下的才能並不遜色于韓悝,甚至是還略勝之。
眾人在𤔡陽稍稍停留了半日的功夫,休整了半日的功夫,才再次出發向了宛城。
整整五日的功夫,終于是返回到了宛城,不過……
讓林 琰稍稍詫異又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是,宛城的外圍城牆進行了修繕,尤其是往常時候遭受戰亂破壞最為嚴重的東段部分,如今卻是光華一新,而且宛城之中的守戍士卒人數已經是大大增加了。
如今的宛城也是推行了三司制度,宛城令乃是一名出自南陽士族的士人,名為句柏,亦是從當初尚書府出身的官員,林 琰也是見過幾面,說來也巧,林 琰返回宛城的時候,這名宛城令句柏也是在外公干歸來。
見到林 琰也是頗為熟絡,宛城內雖然禁止騎馬,但是可以乘坐馬車,故此,這位宛城令便是邀請了林 琰坐上了馬車。
“句城令,你是說韓相打算遷都?”這是方才句柏告知林 琰的消息,故此才深為不信。
“遷都……”句柏皺起了眉頭,說道︰“也並非是遷都,還是在宛城的地界內,不過因為如今的宛城擁擠了太多的人口,而且周邊的田地大多被宗府佔據,韓相收攏回來也是頗為頭疼,故此才是挑選了宛城東北三十余里的一處平坦之地作為建設新城的抵制!”
听著句柏解釋一句,林 琰也是明白似的點了點頭,不過旋即瞧著句柏又是問道︰“句柏城令可是知曉今年的南陽賦稅有多少?”
“這……”句柏面色猶豫,隨即也是看了看四周,雖然是身處宛城之內,周圍皆是攘攘熙熙的行人,但句柏身邊的官衛有不少,加上林 琰宗衛的守護,方圓十尺之內還是無人打擾的,當下句柏便是壓低了聲音說道︰“老氏族今歲的這場動亂,便是緣由韓相核查各地的田地賦稅引起的,宛城倉今年的賦稅明面上比起來去歲那可是燒了太多了,但是各地縣所的糧倉卻是滿滿的,據說這些都是從老氏族的族內抄出來的!”
“宗府呢?”林 琰再一次問道。
“宗府?”句柏有些疑惑的看著林 琰,似乎是有些不解。
林 琰這才補充說道︰“我的意思是此次老氏族的動亂聲勢不在小,宗府乃是老氏族派系縱橫的地方,難道沒有什麼反應?”
“反應?”句柏說到底還是明白人,當下便是對林 琰道出來了一句實情︰“殿下,如今君上親掌兵權,難道還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聞言,句柏雖然是說的隱晦,但林 琰還是明白了,當下便是點了點頭。
不過旋即句柏又是補充了幾句說道︰“今歲宗府牽連的宗老可是不在少數,有些宗老听聞自家的子佷動亂,直接就心悸死了,但大多是還是力挺君上出兵鎮壓叛亂的老氏族的,似莒氏、沈氏、苟氏、夏氏等老氏族,可是對著君上十分支持的,更不用說是掌管宗府太廟的公室了!”
句柏的消息,是林 琰在江夏不曾听聞的,越是听到最後,讓林 琰越是心駭,原本對于自己那君父的評價還僅僅是局限于“守成有余而進取不足”這一層面之上,不過如今看來,自己這君父還真是扮豬吃老虎一類的人物,不聲不響的以雷霆手段,直接將原本不可一世的老氏族直接從大秦的政權中心抹除干淨!
說到這里,林 琰的目光似乎是車簾之外的景象所吸引住,旋即才是驚愕的看著不遠處,一列士卒正巡游在宛城的一條要道上,讓林 琰驚愕的正是這支士卒行伍所穿的盔甲以及打出來的旗號……
“羽林軍!”
正是林 琰一手打造起來的羽林軍!
句柏听著這位公子琰殿下喃喃聲,作為上林苑的老人,知曉內情的句柏也是說道︰“殿下,如今君上已經是收攏了兵權,已經是廢除了當年的王城衛軍中的巡防營和城防營兩支兵馬,取而代之的是原先宮廷衛軍改編而成的大秦禁衛軍和原先以上林苑羽林軍為主,還夾雜著王城衛軍一些人的新羽林軍,直接受君上節制!”
看著雖然只是換了一個名頭,但是其中的洗牌的意思已經是不言而明了!
看來自己的這位君父初次嘗受到了節制兵權的快感,迫不及待的將大秦的兵權悉數掌握到了自己的手中,尤其是禁衛軍和羽林軍兩只兵馬,據句柏所說,人數已經是達到了兩萬余人,掌管的區域已經是不再屈限于小小的宛城了,而是輻射周邊的南筮聚,小長安聚等關卡,甚至是上林苑,也是納入了宛城之下。
見到羽林軍這般待遇,林 琰倒是沒有多少為他人做了嫁衣的感覺,不過嘆息總歸是有一些的,對于這種結果倒是絲毫不覺得奇怪,原因正是在于,羽林軍隸屬的上林苑,正是以【嬴姓林氏】的私園打造的,即便是羽林軍的名號亦是“林氏之羽翼”的寓意,能夠取代原先的王城衛軍,成為大秦都邑的守衛軍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只不過這樣一來,這南北兩境戰爭之中爭功爭得你死我活的長公子林 仁、公子信倒是休想染指兵權了!
這樣一想來,林 琰當初選擇去了江夏另起爐灶,倒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
林 琰眯起眼,心中已經是有了一些預測,自己此次擅自返回南陽宛城,恐怕已經是引起來了某些人的忌憚,恐怕自己回來的第二日,便是有著告發的書信遞到了秦王宮的案頭之上。
但是林 琰卻是對此並不在意,再怎麼蹦跳,終究是跳梁小丑罷了!
不多時,句柏的車馬似乎是受到了阻礙,停了下來,句柏掀起車簾,發現前面乃是擁擠著大量的人群,才是對前面的馬夫吩咐換一條路走。
林 琰也是看了看周圍,已經是大半年沒有在宛城居住的,因為了上林苑的水泥,宛城內的道路房屋修繕的煥然一新,倒是讓林 琰也是不認識此處究竟是哪里。
倒是句柏虛指一個方向,說道︰“殿下,可記得百石台?”
“百石台?”林 琰點了點頭,自然是記得的,畢竟就是在此處,自己和韓悝進行一場“禮法之辯”。
句柏對此事倒是不知,而是解釋道︰“此處乃是韓相入仕大秦的起點,從外來的士子成為如今大秦的國相,也是傳為了大秦的一樁美談,就是在前不久,進封為魏侯的晉魏氏,便是派遣使者前來大秦,說是迎接韓相返回魏國為相,卻是被韓相給拒絕了,真的是給秦人真的是好好地出了一口氣!”
聞言,林 琰倒是調笑著猜測道︰“難道是韓相這般拒絕了魏國,讓魏人忿忿不平,前來我大秦聚眾鬧事!”
這倒並非是林 琰隨意猜測,聚攏在百石台周邊的人大多是游士大半,其中不乏有人可以看出來帶有明顯的三晉風氣,讓林 琰認為是魏人。
句柏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殿下想多了,此乃是應君上的【招賢令】前來應試的士子,其中大秦本地的士子有不少,但大多數還是來自其它諸侯國的,三晉之地來的游士也是不少!”
“招賢令!今年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前來應試?”林 琰也是驚詫,畢竟大秦的招賢令乃是早有聞知,其中引來了前國相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