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大廳中頓時只剩下劉焉一個人，他微微張開右手，手掌中赫然出現點點猩紅。
這分明是他方才捂嘴咳嗽帶出來的，他的身體已經是病入膏肓，即使是張仲景也無能為力。
稍稍低頭思索片刻，誰也不知道這位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老人心中在想些什麼。
只是當他在抬起頭時，渾濁的雙眼之中滿是冰冷、犀利。
“來人。”劉焉低沉的聲音從喉嚨中傳出，仿佛是一條的蛟龍在發出最後的嘶吼。
大廳的暗處頓時走出一個全身著黑色衣衫的男子，他不發一言的單膝跪倒在劉焉面前，靜靜等待著劉焉的吩咐。
劉焉緩緩開口問道︰“這些年關于益州本土世家豪強違法作惡的證據收集的怎麼樣了？”
“啟稟君侯，根據您老的吩咐，這幾年密衛一直在收集關于益州境內各大豪強世家的各方面的情況，到今日為止所有的材料都已經封存入庫。這些證據幾乎已經涉及到益州的各大世家，君侯想看的話隨時都可以查看。”黑衣男子聞言抱拳稟報道，聲音中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劉焉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而後緩緩開口道︰“好，孤知道了，派人將這部分證據整理出來。”
“諾。”黑衣男子躬身應諾。
劉澤所在的小院子之中，他也正在和自己的智囊幕僚鄭度商談。
“看起來火災已經完全消除了。”劉澤站在窗口望向遠處，原本火光沖天的方向已經安靜，只有寥寥的黑煙顯示著那里曾經走水。
鄭度點點頭，而又有些疑慮的開口道︰“牧府的效率果然夠快，只是在下以為這種反應如此之迅速，未免有點不正常。”
劉澤聞言心中也有同感，在火災發生之初牧府中的屬官就已經派人來過他的院落，告知不得輕易外出。
這一切都表明這段時間牧府的戒備森嚴，即使是面對這樣突發的失火情況也是沒有絲毫的松懈，就連劉澤這般身份沒有劉焉的命令都不得隨意走動。
“看來祖父大人心中是早有戒備啊！”劉澤頗有感慨的說道。
鄭度微微點頭笑道︰“君朗公宦海沉浮多年，對于局勢的把握自然是老辣準確。只是不知道是哪里著火，在此等形勢下，這把火燒的時機可是有點不一般啊。”
劉澤心頭一沉，歷史的車輪似乎又開始向原來的軌道靠近。
歷史上就是一場來歷不明的天火燒毀了大半個綿竹城，也一下燒掉了劉焉爭霸天下的雄心壯志，致使遷州治到錦官城之後一病不起。
劉璋這才有機會在趙韙、龐羲等權臣和世家豪強的支持下上位，對內打壓抑制豪強世族的策略半途而廢。
“看方向像是家祖擺放乘輿車具的地方。”劉澤幽幽開口道，語氣中充滿著擔憂。
鄭度聞言眉頭緊皺，沉吟思索片刻後緩緩說道︰“主公您還請小心，在下以為此事必定不簡單。”
“哦？此言何解，現在火勢不是已經得到了控制嗎，子彥難道還有什麼發現？”劉澤有些驚訝的開口道，他沒想到自己的這位智囊幕僚還真的見微知著。
鄭度笑道︰“主公誤會了，目前知道的情況還太少，暫時還分析不出來什麼。只是這把火來勢洶洶又蹊蹺異常，幕後之人必定有他的目的，主公您如今身在綿竹城中，本來就比較引人注目。”
“再加上您身上還有涪令一職，一旦發生什麼意外，首尾不能相顧，難免會造成不好的影響。”鄭度看看而談的分析道。
劉澤心中雖然有所憂慮，但是對于鄭度的分析還是不太贊同。
他不在意的擺擺手笑道︰“子彥有點多慮了，涪縣有茂安先生坐鎮，還有主簿黃公衡和縣尉鄧伯苗兩人相互配合，再加上新兵營的軍侯泠苞統領五百人震懾宵小，能出什麼大問題。”
“主公不可大意啊！”
見劉澤似乎不重視，鄭度連忙抱拳諫言道︰“泠苞將軍已經被您調往綿竹城中了。還有郡守張君矯在，要是他以官位壓人，單靠公衡和伯苗兩人的職位難免力有不逮……”
說著說著鄭度眼神一亮道︰“在下有些明白為何會著火了？”
“哦？說來听听。”劉澤笑著開口道。
鄭度躬身抱拳分析道︰“屬下雖然不知道這把火究竟是誰放的，但是如果真的是要對付主公您，那必定會將茂安先生調回來，而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劉澤聞言微微點頭，劉焉篤信讖緯之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整個益州在讖緯之學上造詣最高的就是董扶，有人利用這一點下套調虎離山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里劉澤的臉上神情嚴肅了不少，他沉思半晌才開口道︰“看來子彥你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若真是這樣，子彥以為我應該怎麼做？”
“公子您不是已經和張氏一族的張子喬談過了嗎，我想應該是時候發揮他的作用了，起碼應該牽制住那位張府君的精力。”
鄭度胸有成竹的建議道︰“另外，屬下以為新兵營在涪縣中的兵士不能夠全部調回來，還是要留下一些人策應鄧伯苗的行動。”
劉澤微微點頭道︰“張家之事應該不成問題，子喬那邊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只要我的支持，抵制那位張府君還是可以的。”
“至于兵馬一事，伯苗只是縣尉，名義上難免有點不順。這樣吧，本將軍讓泠苞留下一個屯長配合他行動。”微微沉吟，劉澤還是同意了鄭度的建議。
說完這些，劉澤笑著問道︰“光考慮還如何應對了，其實真的要對付咱們，放火這個陣仗未免有些太大了。這其中或許還有點咱們沒有想到的緣由。”
“主公所言極是，牧府戒備森嚴，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得手的，必定有牧府的內賊策應才能夠成功。”
說著鄭度看了一圈四周，壓低聲音道︰“說不準那兩位劉將軍也參與其中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