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春

37.037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九斛珠 本章︰37.037

    南燻殿內, 伽羅自外祖母被召走後,便在廊下坐著。

    那日南燻殿里謝珩和外祖母的對峙還在眼前, 看得出來, 謝珩對外祖母並不像對她那樣客氣。心中擔憂焦急,又不能沖到昭文殿去, 只好強自按捺,坐在廊下心不在焉。

    誰知等了小半個時辰, 等來的竟是昏倒的外祖母?

    看到侍衛們團團將春凳抬進南燻殿,而春凳上是熟悉的團花衣衫和蒼老容顏, 那一瞬間,伽羅仿佛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她顧不得裙衫礙事, 一步跨下台階,匆匆跑過去。

    春凳上, 外祖母面色蒼白,雙眼緊閉,顯然是昏迷未醒。

    伽羅大驚失色,抬眼想問緣故,正巧杜鴻嘉握住了她的胳膊。

    “怎麼回事!”驚慌的話脫口問出。

    杜鴻嘉忙扶住她, 道︰“是昏倒了過去, 沒有旁的癥狀, 想必不太礙事。”遂指揮南燻殿的侍女們將春凳往里抬, 轉頭向身後侍衛道︰“還不去藥藏局請侍醫!”

    侍衛忙回道︰“杜將軍放心, 戰將軍已安排人去了。”

    杜鴻嘉未再言語, 陪著伽羅入內, 倉促解釋道︰“殿下原本召了老夫人問話,卻不知為何突然叫戰青進去,等我跟到里面,老夫人已經暈倒在地了。殿下……臉色不太好看。”

    短短幾句話陳述事實,卻能叫人想到許多。

    謝珩召外祖母過去,想必是要問長命鎖的事,他是如何問的?看外祖母的態度,恐怕不會輕易吐露,謝珩會用什麼手段?恫嚇?威逼?抑或其他?外祖母走時還好好的,卻怎會突然暈倒在謝珩跟前?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伽羅腦袋都要炸了,來不及細想緣故,只吩咐人將外祖母抬到次間,方便稍後就醫。

    表兄妹二人沒再說話,伽羅滿心擔憂,坐在榻邊。

    杜鴻嘉一時半刻也不想去找謝珩稟事,好在事情也不急,便留在南燻殿,看是否還有能幫忙的地方。

    沒過多久,侍醫匆匆趕來。

    東宮的藥藏局是仿照皇宮太醫院的建制而設,里頭的侍醫們並不比太醫差。那位侍醫三十來歲,先前給伽羅診過脈,熟門熟路的到了南燻殿,瞧見一位眼生的老夫人躺在榻上,未免意外。

    然而這也不關他的事。

    侍醫診了脈,心中疑惑了一回,又細心再診。脈象上沒大問題,遂告了聲罪,掀開譚氏的眼皮瞧了瞧,思索了會兒,才道︰“這位老夫人身子並無大礙,突然昏過去,應當是體虛所致,按著藥方,安心調養幾日便可。”

    說罷,便到旁邊去寫藥方。

    伽羅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算是松了,掖好譚氏的被角,向杜鴻嘉道︰“今日多謝表哥。外祖母這邊既然無事,表哥還有事務在身,就先回去吧。我待會叫人去熬藥,倘若還有別的事,自會去找表哥。”

    “沒什麼要事,我再瞧瞧外祖母。”

    伽羅“嗯”了聲,瞧著外祖母的病容,猶豫了片刻,低聲道︰“殿下跟外祖母說的話,表哥半點都沒听到嗎?”

    “你也知道殿下的行事,既然是單獨召見,旁人哪能听到。”杜鴻嘉嘆氣。

    伽羅默然咬唇。

    他當然知道謝珩的行事,對你好的時候和顏悅色,偶爾玩笑僭越也不以為忤。但踫到要緊的大事,卻還是凶神惡煞,仿佛修羅——看客棧中那回對她的逼供就知道了,即便未必真心惡毒,手段卻十分毒辣恐怖。

    那回她被嚇得失態大哭,那麼外祖母呢?

    這回謝珩是用怎樣的手段恫嚇外祖母,才會讓她昏倒在地?

    伽羅想象不到,心中卻是涼透。

    畢竟,受謝珩恫嚇的是年近六旬的外祖母,是除了父親之外,她在世上的至親之人。

    伽羅哪怕自己去受刑,也不願外祖母受半分傷害。

    屋內甚為安靜,伽羅和杜鴻嘉一坐一立,怕攪擾到譚氏,說話也輕聲細氣。

    譚氏緊閉雙眼,默默挑了一篇佛經誦讀起來。

    她最初裝暈,只是想逃出昭文殿,並不想嚇唬伽羅。被抬著回南燻殿的路上,甚至都已經打算好了,等謝珩的人一走就立刻醒過來。誰知道杜鴻嘉總是賴著不走,她雖對杜鴻嘉有好感,畢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只好閉目養神。

    後來听伽羅和杜鴻嘉的談話,另一個念頭卻突然冒了出來。

    這樣的巧合,或許,也是摸摸底細的好機會。

    *

    伽羅在譚氏身邊坐了整個後晌。

    因侍醫說外祖母身體無妨,杜鴻嘉又開解了半天,加之外祖母躺了一陣後臉色漸漸復原,她心中的擔憂便也淡了。只是心里到底有個疙瘩,于是坐在那里,只管出神。

    晚飯用得沒什麼滋味。

    到夜幕降臨的時候,謝珩竟然來了。

    他最初召韓荀過去,只是想用政事來拋開火氣,誰知越議越深,將京城到地方的情形梳理了一遍,因對徐堅布局收網的日子漸近,不免要商量詳細。其侍醫來報,說譚氏無事,遂放了心,說起旁的事情。

    這場議事,直持續到黃昏,跟韓荀一道用過晚飯才罷。

    待得韓荀離去,謝珩又看了幾份公文,出了昭文殿,才見杜鴻嘉還筆直站在門口。

    白日那股火氣霎時又竄了回來,謝珩縱然器重賞識杜鴻嘉,卻也容不得下屬僭越冒犯。

    于是他沉著臉,理都沒理杜鴻嘉,任憑他在那里站著,踱步往南燻殿來。

    ——杜鴻嘉不是火氣大,身體好嗎?正好吹一夜冷風,鍛煉下筋骨,好教他靜下心仔細想想過失。

    謝珩自認為懲罰得有理有據,離了昭文殿便將那事拋在腦後。

    只是漸近南燻殿,他心里竟然有了些遲疑,甚至忐忑。

    謝珩無比驚訝的發現,他竟然還會有忐忑的時候!

    白日里那件事不明不白,杜鴻嘉誤會是他逼迫之下讓譚氏昏倒在地,那麼伽羅呢?她會怎樣認為?她一向肯听杜鴻嘉的話,會不會信了杜鴻嘉的一面之詞?還是說,這半年的相處之後,她會相信他的為人,另有判斷?

    謝珩著實沒把握。

    但他絕不是退縮的人,雖然腳步比平常慢了點,好歹走到了南燻殿外。

    甬道兩側和廊下都掌了燈,只有一位嬤嬤帶著兩位侍女,因怕天陰下雨,正往廊下搬花盆。見了謝珩,三人連忙跪地,齊聲問安。

    謝珩腳步稍駐,道︰“傅姑娘呢?”

    “傅姑娘用了晚飯,正在次間坐著。”嬤嬤回答。

    謝珩沒再逗留,往廊下走去。風燈搖曳,月ch  y 色昏暗,加之天陰,別處都是黑睽睽的,愈發襯得廊下明亮安靜。

    他還沒走兩步,屋內伽羅听見動靜走出來,快步到了階下。

    她以許久未用過的跪地姿勢行禮,恭恭敬敬的道︰“拜見太子殿下。”

    這禮數足以表露態度——伽羅在為譚氏的事生氣,恐怕是听信了杜鴻嘉的話。

    謝珩只覺一口氣堵在胸口,俯身一把就將她拽起來,“做什麼!”

    伽羅垂首不語,燈籠映照之下,只能看到她眼睫低垂,雙唇緊抿,神情莫辨。

    兩個人各自不語,伽羅只管低頭盯著腳尖,並沒有質問或者責怪的意思,依舊溫順恭敬——那份恭敬,便是她心中的怨怪和疏離。謝珩呢,白日才被杜鴻嘉無端指責,對上伽羅這冷淡恭敬的態度,胸口被堵,說不出解釋的話來,也只管低頭看她。

    仿佛對峙。

    院里的嬤嬤侍女識趣,當即關上院門,悄無聲息的退出。

    屋內,“昏迷”了一整天的譚氏卻徐徐睜開眼楮。強行睡了幾個時辰,縱然她常年念佛心靜,眼皮也酸得厲害。她眨了眨眼楮,瞧見嵐姑正趴在窗邊瞧外頭情形,屋里又沒有旁人,便低聲道︰“嵐姑。”

    叫了兩遍,嵐姑才听見動靜,回頭見她醒了,喜形于色。

    譚氏很及時的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叫她近前,吩咐道︰“不要聲張,你開個窗縫,盯著外面的情形。他倆說的話,乃至動作神情,都牢牢記著,等伽羅睡了,再詳細告訴我——記著,務必詳細。”

    嵐姑雖不解,卻還是肅然應了。

    遂走至窗邊,偷瞧外頭的情形。

    譚氏也躺不住了,半坐起身,听外頭的動靜。

    是謝珩先開口的,“里面醒了嗎?”

    “沒有。”伽羅脊背微微僵硬,“昏迷了一天,沒半點動靜。”

    謝珩皺眉,“怎麼回事?”

    “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伽羅終于抬起頭來,對上謝珩的眼楮,聲音激動,“殿下對伽羅的恩情,伽羅銘記在心。費心營救父親,為外祖母和表哥說情,這些我都記著,也想竭力報答。長命鎖的事情,倘若我知情,不會刻意隱瞞。可外祖母不同,她畢竟年事已高,身體又孱弱,暫時不肯說,必定是有她的緣由。殿下若等不急,我會設法勸說,但是——殿下何必逼迫她?”

    欠了很大的恩情,總歸缺少底氣,伽羅擺不出質問的態度,但渾身上下,都寫著不滿。

    謝珩垂目瞧著她,很漂亮的眸子,眼角眉梢,日漸添了風情。

    只是……

    “你認定是我逼迫她?”

    伽羅避而不答。只是道︰“不過是一枚長命鎖,不管它藏著什麼秘密,是否真的藏了金銀財富,在我心里,都不及外祖母重要。我人就在東宮,不可能插了翅膀飛出去,殿下就算想刨根問底,非要急在此時嗎?”

    謝珩喉頭一哽,原本打算解釋的話到了嘴邊,生生咽回胸腔。

    她以為,他平常手段狠辣,所以也會用狠辣手段威逼譚氏?

    她以為,他大費周章審問,想盡快查明緣由,是為了那枚長命鎖?

    她是不是以為,他看中的是那枚長命鎖,圖謀隱藏的財富!

    一瞬間仿佛有涼水傾盆澆落,令他渾身激靈涼透。

    謝珩盯著伽羅,胸膛漸漸起伏,片刻後,聲音僵硬,“傅伽羅,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樣的人?”

    伽羅抬頭,緩緩道︰“不然呢,殿下為何要逼迫外祖母?”

    她瞧著謝珩冷硬的輪廓,心中隱隱地,期望他能給出合理的d   n。

    在初入東宮的那一陣,伽羅確實相信謝珩,認為他不會對長命鎖有所企圖。之後的數月,她也一向這樣以為,直到看見昏迷的外祖母,看到她始終沉睡未醒。漫長的擔憂後,那個念頭也漸漸動搖。

    就像外祖母說的,謝珩為什麼幫她?不惜冒著違拗聖意的風險?

    僅僅因為可憐她,或者有點喜歡她嗎?淮南時兩人幾乎沒說過話,回京後相處時間也不算長,謝珩即便可能喜歡她,也不會有多深。至少,不可能到讓他違抗聖旨的地步。

    他說了不在意長命鎖的事,從前查探時,也只讓她獨自翻書,他給些便利而已。

    可今日,為何會單獨召見外祖母,逼她昏倒在地?

    伽羅想不通,數月來堅信的念頭有所動搖,種種猜測判斷都不作數,只希望謝珩來給出d   n。倘若謝珩一向對她冷硬,那麼就算她當面逼迫外祖母到昏倒的地步,她也不會質問,她只會恨。可謝珩偏偏待她很好,好到讓她覺得,謝珩不會做這樣的事。

    可事實擺在眼前。他一面對她好,一面苛待外祖母,到底是什麼意思?

    听謝珩如何解釋吧,伽羅想。只要他說得合情合理,她就信。若是她誤會了,她就道歉,哪怕外祖母還未醒來。

    可他什麼都沒說。

    謝珩的神情愈繃愈緊,最終負手轉身,道︰“夜冷了,早些休息。”

    說罷大步出了南燻殿,挺拔筆直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暗夜里。

    伽羅呆站在那里,看著樹影搖動,風過回廊。

    好半天,察覺嵐姑出門將披風裹在她身上,“姑娘別站著了,當心受風寒。”

    伽羅依言往里走,心里卻有些迷茫。

    謝珩那樣的態度,算是什麼回答?

    *

    次日一整天,謝珩都沒再提南燻殿的事,往鴻臚寺和戶部走了一趟,歸來時夜色已深。

    譚氏醒後神色如常,听伽羅問起殿中緣故時,便回答道︰“殿下問長命鎖的事,我站了會兒,覺得頭暈目眩,不知怎麼暈倒的。興許是前陣子勞累,昨兒日頭底下受了熱氣,沒站住。”

    這說法伽羅並不太相信。

    畢竟外祖母的身子骨她是知道的,不至于站會兒就暈倒。這背後,肯定另有緣故。

    譚氏瞧見,便是一笑,“放心,這只是小事。外祖母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你好。”

    “我知道的。”這方面,伽羅當然不會懷疑外祖母。

    但昨日才為昭文殿里的事費盡思量,想著外祖母醒後能給她解惑。誰知道外祖母不肯細說,謝珩又悶葫蘆似的讓人捉摸不透,兩邊兒都瞞著她,讓伽羅覺得氣悶。

    氣悶也無濟于事。外祖母就這性子,大包大攬起來,誰都沒轍。

    伽羅先前為長命鎖的事費神費力,陡然從中剝離,竟覺無事可做,心里又覺得煩悶,索性跑到院中,逗弄阿白去了。

    心里有個角落卻總是空空的,逗弄阿白時也心不在焉。

    外祖母那句話雖說得含糊,卻也不是無跡可尋。

    她將昏倒的過錯盡數推在身體上,並沒說謝珩如何逼問,且她當時的神色,提起謝珩,也沒半點不滿。所以當時昭文殿內,難道謝珩真的沒有逼迫外祖母?

    伽羅抱了阿白入懷,坐在廊下,瞧著碧雲長天。

    想了半天,又覺得有些懊喪。

    當時情急,她也許將情勢估計得太壞了。其實謝珩當真想要那長命鎖,多的是辦法,途中隨便找個由頭,拿她做要挾,逼問外祖母,未必不能套出實話,又何必在昭文殿鬧出動靜,讓她知曉,平白添堵?

    若真如此,當時他就該理直氣壯地給她駁回來,順道痛斥她的小人之心、忘恩負義!

    他背地里叫過她“小白眼狼”,伽羅又不是不知道。

    可他為何什麼都不說?

    *

    南燻殿里伽羅心思搖擺,昭文殿中謝珩面沉如墨。

    其實昨日的事解釋起來不難,他行得端坐得正,沒有威逼,坦坦蕩蕩。

    可听見伽羅不算尖銳的質問時,卻還是胸悶氣堵,甚至暗怒。尤其想起杜鴻嘉的平白指責,伽羅素日對杜鴻嘉的信任,就更加煩悶。所有的事都串成了線——杜鴻嘉誤會是他逼供導致譚氏昏倒,回去後告訴伽羅,伽羅立即相信,然後質問好心去探望的他。

    謝珩覺得,一腔赤誠仿佛都喂給了南燻殿里那只拂秣狗!

    他暫時不去想南燻殿的事情,因給徐堅布的網越收越緊,這兩日格外忙碌。出入宮廷,來往衙署,所有人看到他冷肅的神情時都頗敬畏,只當他是為了朝堂的事焦頭爛額,唯有樂安公主覺出不同——

    旁的事情她或許遲鈍,但兄長的情緒,她卻能捕捉得十分敏銳。

    從淮南到京城,縱然謝珩時常冰塊似的冷著臉,卻向來有分寸。做事的時候專注認真,對屬下寬嚴相濟,張弛有度,令人敬畏,卻不會隨意遷怒。待朝堂官員也是如此,鐵腕之下不容徇私敷衍,卻也點到即止,甚少苛責。

    但這幾日,哪怕只同皇兄吃過兩頓飯,她也覺得,皇兄時常走神。听說那日還因氣怒而斥責下屬,責罰甚重,不符平常的作風。

    事出反常必有妖。

    樂安公主思來想去,能讓皇兄這般反常的,唯有傅伽羅。

    ——畢竟那次她想帶傅伽羅入宮,皇兄一反常態的對她發怒,樂安公主記憶猶新。

    樂安公主苦惱了一陣,這日耐不住,求得端拱帝允準,趁著後晌來東宮走走。

    謝珩還在嘉德殿,樂安公主閑著無事,中途踫見戰青,便強行抓來,讓他陪著游園。戰青沒法,好在手頭暫時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遂吩咐劉錚去給謝珩復命,自己跟在樂安公主身後,是盡職盡責的侍衛模樣。

    比起皇宮的恢弘,比起西、北兩苑的清秀,東宮其實沒什麼可看。

    樂安公主卻很喜歡,哪怕只是瞧瞧那些空著的殿宇。

    漸漸走近南燻殿,樂安公主仿佛忽然想起來,“傅伽羅還住在這里嗎?”

    戰青頷首,“回稟殿下,從未搬離。”

    樂安公主遠遠瞧過去,朱紅的兩扇門緊閉,只能看到牆內飛檐翹角的殿宇。

    她稍作猶豫,便叫戰青上前敲門。

    開門的是南燻殿的侍女,樂安公主走進去,就見伽羅坐在廊下的躺椅中,正逗弄那只拂秣狗。

    見著她,伽羅忙放下阿白,起身迎來給她問安。

    樂安公主不露喜怒,隨手叫她免禮,過去將那拂秣狗瞧了片刻。拂秣狗長得倒是很好,通體白毛柔軟順滑,光澤甚好,那雙眼中的無辜膽怯消去,滴溜溜的滿是機靈。它顯然不認得舊主人,看樂安公主似是要伸手撫摸它的樣子,尾巴微搖,抬起爪子立即奔到伽羅腳邊。

    連只狗都背棄她,只會黏著傅伽羅,樂安公主嫌棄道︰“沒我那只長得好!”

    “是我照顧不周,有負公主美意。”伽羅道。

    樂安公主輕哼了聲,“捉過來我看看。”

    伽羅遂抱起阿白,送到她面前。

    這回阿白倒是乖了,背靠在伽羅懷里,四只爪子坦蕩伸出去,任由樂安公主瞧。過了會兒又被伽羅橫抱,乖乖伸出腦袋,被樂安公主揉了揉。

    秋日陽光甚好,外頭一株銀杏漸漸轉了顏色,天高雲淡。

    樂安公主唇邊若有笑意,臉上卻是嫌棄之態,瞧了片刻,忽然道︰“傅伽羅。”

    “嗯?”

    “你……”樂安公主瞧著阿白,有些難為情的道︰“你是不是得罪皇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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