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沒有考慮過把這件事告訴江雋？”盛景川問。
“我何嘗沒有考慮過，但池亦封是個精明的人，但凡江雋有一點動作，他一定能夠覺察得到……我不能拿淑姨的性命去冒險。”閉上眼，顧清幽道。
此刻她的聲音是那樣的失落和無奈。
盛景川看了一眼手表。“現在離池亦封被保釋出來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你如果願意去警局把事情說清楚，你和江雋之間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顧清幽搖頭。“我要去警局。”她轉身準備離開墓園。
“放棄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去救淑姨，真的值得嗎？”
“沒有值不值得，最重要的是人命。”顧清幽徑直邁開步伐。
“清幽，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盛景川挪移到了顧清幽的面前，表情慎重嚴肅。
顧清幽被迫停下步伐，但眼神堅定。
“清幽？”
“或許你們無法理解我這樣做，但如果我枉顧淑姨的死，就算我能跟我所愛的人在一起，未來我也會活在無盡的悔恨和自責當中。”顧清幽對盛景川說道，低垂的眼眸憂郁深暗。
盛景川妥協了，他讓開，沒再阻擋。
顧清幽卻沒有繼續邁開步伐，她回頭再看了一眼墓碑上淑姨慈愛的笑臉，像是發呆一樣，就這樣安靜地站著。
“如果已經這樣決定，那就什麼都不要再想。”盛景川望著她，溫柔地說道。
顧清幽慢慢回過頭。
盛景川鼓起勇氣握住顧清幽的手。“池亦封或許會防著江雋，但他不會防著我。你放心，我會幫著你，救出淑姨。”
顧清幽看著他，淚水忽然涌上眼眶，然後慢慢滑下臉頰。
“清幽？”
“我相信我一定能救出淑姨的。”顧清幽堅定地吐出，就像在激勵自己要堅強起來。
盛景川深深凝視。“會的，我一定會幫你。”他承諾道。
……
曾經是甦沫，再是母親，到如今的淑姨。
似乎，他們之間只要走到一個幸福的端口，下一秒就會又轉進崎嶇。
縱然他們相愛，卻終究無法相守。
顧清幽知道，在她和江雋的這場愛情中，他們一直輸給的就是宿命。
“我以為我說過你沒有再見沐沐的權利。”
“我打算離開c市，所以，我可以見沐沐最後一面嗎？”
在電話里，顧清幽跟他商量。
其實這只是借口，她希望在離開前，借由沐沐，再見他最後一面。
“沐沐無法離開你怎麼辦？”他問。
“不會的，沐沐很乖，我說的話他會听進去。”她跟他保證。
“好。”江雋道，“不過，你只能來江宅見他，我不想節外生枝。”
顧清幽已經猜到，他不會不同意。
雖然她放棄了他們的感情，但他從來都沒有對她苛刻過。
“當然，我們既然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我不會節外生枝的。”顧清幽盡量風輕雲淡地說道，因為通電話的時候看不到對方，她可以理性、平和地說完話。
“你離開c市打算去哪里？”他突然問她。
“我告訴你，有意義嗎？”
江雋沉默，片刻之後，他終于說道，“沒有。”他的聲音冷靜得毫無溫度。
顧清幽閉上眼。“事實上我還沒有想好要去哪里……我只是不想留在c市，給你添麻煩。”她緩緩地道。
然後，顧清幽結束了電話。
她無法再听見他的聲音。
她怕她終究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
如果有一天淑姨平安無事，她還能回來找他嗎？
她想， 那個時候，即便他還在乎她，她也無法回頭來找他了吧？
她為了淑姨，放棄了他，放棄了孩子……
他也許會誤解，在她的世界里，淑姨比他比孩子更重要。
可是他不會知道，在她的世界里，人命大于一切。
尤其這個人，還是她視為母親一般的人。
如果沒有淑姨，也就沒有現在的她。
她如何能夠眼睜睜地看著淑姨殞命？
她不求未來某一天他們能夠消除誤會，他只求將來得知真相的時候，他的心能夠好受一些，起碼不會認為愛上她是此生最大的錯誤。
“清幽，池亦封要怎樣才能放過淑姨？”車子駛在去警局的路上時，盛景川問她。
“他說他從警局出來之後，他會給我淑姨還安好的證據，等我和他去了美國，他就會放了淑姨。”她淡淡地說道。
盛景川放慢車速，側過頭看她一眼。“你打算和她去美國？”
“他要我和他結婚，只要我和他成為夫妻，他就會放了淑姨。”
“池亦封的話你相信？”盛景川把車停在了路邊，皺眉問。
顧清幽轉過頭，看著窗外今日陰沉的天。“我沒有選擇，不是嗎？”
“這樣真的值得嗎？”
顧清幽這才回過頭，看著盛景川。“如果現在是盛大哥你面臨這樣的選擇，你會怎樣做？”
她的反應，讓盛景川一時無法回答。
“我相信即使是江雋，他也不會枉顧一條無辜的性命。”
“你這樣會葬送你這一生的。”
顧清幽平靜地回答，“其實我心里還是存在一絲樂觀的……以我對江雋的了解，他會明白的。”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真相出來的時候，你和他還有機會？”
顧清幽抬起頭，露出真心的微笑。“每個人都應該有期盼不是嗎？人是很矛盾的，就好像我，我希望他能忘記我，重新考慮甦沫，但又希望在真相出來的時候，他能理解我。”
盛景川深深地望著他。“你太善良了……剛才你和甦沫的話我也听到了，你居然想撮合甦沫和他在一起。”
“那是因為我知道我和他再在一起的機率很低，因為一旦我和池亦封舉行了婚禮，一切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可是你這輩子都只愛江雋一個人，對嗎？”盛景川屏息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
盛景川突然發現自己在這個時候問出這個問題，只是愈加增添了顧清幽的傷痛。
顧清幽別開眼。
“可是在他的心底，已經對我失望至極。”
盛景川不知該如何安慰。
“我知道我一定要這樣做，否則我這輩子的良心將不得安生……我只恨我自己辜負了他……沒想到最後是我辜負了他。”顧清幽喃喃地說道，然後轉頭看向窗外。
寒冬的天氣，冷風從窗戶灌進來，她的身體卻感覺不到一點冷意。
現在，她的身體在也不會有知覺了。
因為，她失去了他。
失去了她此生最愛的那個人。
她只求能夠再見他一面。
親口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
盛景川將顧清幽送到了警局，未免池亦封起疑，她所幸讓盛景川留下來。
保釋的手續早就辦好，很快，池亦封就走出了警局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