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已經被一層一層的灰塵封存,滄海桑田,大陸的地貌都已經大不一樣,只留下街頭巷尾風傳,令後人唏噓感慨的傳說故事。
傳說湖里有守界的闢水獸,但是那靈獸從來都不現身,只有幾百年前就隱修的長老似乎見過。
其實那幾個隱修長老也不知道化道了沒。
幾百年前隱修長老說的話,現在听起來都仿佛是虛無縹緲的煙霧。
界碑立好之後,當年在界碑對面的石山上開鑿了石洞,迷仙門派了弟子門人長期駐扎在這里以作威懾,妖獸一度退得遠遠的避禍。
如今石洞里早就沒有迷仙門的弟子駐扎了,妖獸不過界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或者對此‘凶地’都很忌憚,它們都遵守著古老的‘習俗’。
現在,外面的山洞經常有路過的修士和普通的農人樵夫歇腳,里面的山洞有防御陣法隔絕,卻沒有人進得去,傳說還有幾個老不死的守界隱修在里頭。
傳說他們遵守坤方祖師的法令,一直都守在里頭,不敢違抗師令。
這些古老的故事,陳雲宇一個年僅八歲的孩童,就已經听說過了。
界碑往南幾里地,妖獸還比較忌憚,比較少出沒,再往南飛,妖獸就多起來了。
天空中有許多凶禽盤旋往來,這些凶禽唯各自的妖禽大王馬首是瞻,卻沒有買仙鶴的賬,沒有表示歡迎的繞飛,沒有表達恭順的啼叫,有的甚至還發出警告的嘯叫聲。
仙鶴揚起脖子高鳴一聲,嚇得出聲警告的凶禽魂靈兒都快散了,急巴巴的飛向遠方。
被嚇飛的凶禽驚恐的撲打翅膀,羽毛都扇得脫了根,紛紛揚揚的落在湖面上。
湖里有很多凶蛇、凶蛟、鱷魚、水猿等嗜殺的生靈,一旦進入湖中捕魚或者游泳,天知道它們什麼時候會暴起發難,普通的漁夫根本就逃不掉,就算外功練家子也常常難逃厄運,淪為口中食。
湖岸邊的樹林里有少數食物鏈頂端的妖獸,大白天的,大多數凶獸還是藏匿起來了,還是晚上出來捕獵的多。
包括界碑南北兩邊,這一汪湖水呈月牙形,有人形象的稱這個湖為月牙湖。
此湖常年雲蒸霧繞,古稱雲澤,又因傳說在特殊的夜晚盯著湖面,天空會出現預示人生命運的畫面,故而又稱夢澤,且因位于迷仙門管轄地帶,如今更多的人稱其為迷仙湖。
仙鶴每飛一段距離,陳雲宇就會吹一下竹簫,悠揚的簫音在湖面上空能傳出去很遠。
但是到了湖上空以後,他就始終隔一會就吹一段簫音,一定是有什麼目的。
就這樣,陳雲宇左手緊緊的抓著仙鶴背上的粗麻繩,右手把弟弟環抱在身前,陳浩宇抱著小猴子,兩人一猴坐在仙鶴背上向前飛,一直飛了有兩百來里的路程。
這里差不多是夢澤按照南北劃分的中間位置。
右手邊是往前一眼望不到邊的米黃色沙灘,有許多小猴子還有別的小獸在沙灘上嬉玩,在湖里吸水。
沙灘的西邊長滿了灌木叢,再過去一點就是茂密的樹林。
有不少凶獸躲藏在灌木叢中,隨時準備撲出,獵殺沙灘上的小獸。
恬靜與沖突隨時都會發生變化,安逸與危險交織著,構成了大自然的旋律。
一只追風狐風馳電掣般從灌木叢中躥了出來,撲向路過的瞪羚。
瞪羚嚇了一跳,立即折轉方向,亡命奔逃。
追風狐越追越近,看樣子瞪羚難逃厄運。
陳雲宇拿著竹簫吹了一聲歷音,音波隔得遠遠的在追風狐的腦袋里炸響。
追風狐嚇了一跳,放棄了捕獵,夾著尾巴逃進灌木叢里。
陳雲宇拍了拍仙鶴的脖子,叫它停下來。
仙鶴找了一處干爽多沙的位置,帶著優雅的身姿,飛了下來。
小獸都散了開來,不敢招惹仙鶴這樣龐大的禽鳥。
若是招惹,一爪子就給抓死了。
凶獸對仙鶴也很忌憚,不敢隨意出擊,附近的沙灘都安全了許多。
仙鶴立足的不遠處立著一塊矮碑,碑上刻著三個漆紅的字‘迷仙湖’。
陳浩宇抱著小猴子站在沙灘上,仰起頭看著哥哥,一只手指著小猴子的嘴巴,說道︰“猴,吃。”
陳雲宇看了一眼重傷的小猴子,心中很是不忿。
這下可好,還得做破猴的保姆,管他吃管他喝。
陳雲宇很無奈,撿起石子趕跑了幾只沙灘邊嬉玩的猴子,把它們落下的香蕉撿回來喂小猴子。
小猴子很虛弱,用了老長時間,才勉強吃下半截香蕉。
吃完了香蕉,陳浩宇抱著小猴子,撒丫子往湖岸邊跑,要喂他喝水。
陳雲宇害怕弟弟被凶獸襲擊,趕緊叫他停下,自己在湖邊舀了半碗水,喂小猴子喝了下去。
“哥哥,藥,救,猴……”陳浩宇發現小猴子的呼吸變得微弱,趕緊叫哥哥救小猴子。
“我這里的寶泉不多了,每天只能喝一次。”陳雲宇很不耐煩。
為了這只破猴,無比珍貴的寶泉已經浪費了一滴。
再叫他浪費一滴,他不干。
寶泉如此珍貴,怎麼能浪費在將死的肉菜猴子身上。
“哇……救,救猴。”想到小猴子馬上就要死去,陳浩宇嚎啕大哭起來。
陳雲宇把腦袋搖得跟潑浪鼓似的,這個虧他是不肯再吃了。
一滴雖少,但是一滴又一滴,不用多久,一瓶就沒了。
一滴寶泉,市場上起碼能換一千只肉菜猴子,還是肥美肉鮮的大猴子。
一千五百只小猴子,也換不來一滴寶泉。
陳浩宇哭得起勁,聲音越發嘹亮,驚得四周的猴子都停止了嬉戲,遠遠的盯著他。
陳雲宇吃驚的看著哭得滿臉通紅的弟弟,看來再哭下去,搞不好會咳血,或者昏厥。
陳雲宇終于搖了搖頭,還是在弟弟的哭聲中屈服了。
看到哥哥願意救小猴子,陳浩宇的喉嚨‘嘎’的一聲,把哭聲收回了肚子里。
收回了哭聲,陳浩宇用催促的眼神望著哥哥。
陳雲宇無可奈何,跑到河邊去兌了一瓶稀釋的寶泉。
陳浩宇眼見哥哥跑到湖邊去裝水,害怕瓶子里裝的都是湖水。
他把鼻子湊到瓶口聞了聞,聞到和剛才一般無二的味道,這才相信藥水有效,示意哥哥喂小猴子喝下。
親手把稀釋的寶泉喂小猴子喝了下去,陳雲宇一陣肉痛,一把掐死他的心思都有。
但是陳浩宇的眼珠子瞪得圓溜溜的在旁邊看著,他下不了手。
陳雲宇要找個機會,趁著弟弟不注意,一把掐死小猴子,然後就說小猴子是病死的。
陳浩宇是個稚童,還是很好誆騙的。
陳雲宇忍痛割愛,這次多用了一丁點兒寶泉,讓小猴子把命撐到夜晚。
或者明天的陽光還沒出來,小浩宇睡著的時候,小猴子就一命嗚呼了,根本就用不著自己動手殺它。
要是寶泉用得少了,小猴子奄奄一息,陳浩宇又要哭得不可開交。
陳雲宇煩他來這一套,真的很煩。
陳雲宇還是小孩,身上也沒有什麼財物,剩下的這半瓶寶泉,還是父親寵溺他到了極點,才給他的。
像陳雲宇這麼大的小孩,沒幾個同門有胎息養命泉。
迷仙門沒有過硬後台的成年金丹修士,基本上都拿不出這樣的寶貝。
小猴子喝了寶泉,漸漸有了活力。
小猴子瞪大了眼楮四處巴望,看什麼都很新奇。
眼看著小猴子好起來了,陳浩宇破涕為笑。
陳浩宇一直都抱著小猴子,小猴子的脊椎骨斷了,根本就沒辦法坐起來。
他被關在小黑屋里的時候,有幾次餓得身體發抖,只有小猴子給他帶來幾只山果子,並且陪伴他玩耍。
打那以後,他們就成了非常好的伙伴。
凶猴要殺小猴子的時候,陳浩宇拼了死命,跟小猴子一起殺了凶猴,這更是過命的交情。
小猴子知道陳浩宇對他的寵,就賴在小伙伴暖和的懷抱中,不時吱吱叫喚,似乎在撒嬌討好。
可憐的小猴子,此時看起來有了點活力,畢竟是回光返照。
陳雲宇不肯舍本救它,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傍晚,夕陽斜斜的掛在沙灘對面的天上,把天空映得一片火紅。
清風吹起湖面細細的波紋,在夕陽余輝的映照下,顯出金黃的顏色。
湖里的生靈一有動靜,就听得一聲水響,激起一圈圈波紋,朝四周散開。
陳雲宇施展輕身功法,在湖面上踏步,每一步踏出,腳下就有一圈波紋散開。
陳雲宇畢竟還是小孩,他的輕身功法還只是小成,做不到踏在水波上了無痕跡。
隨著他腳步的踏出,陳雲宇把掛在腰間的竹簫取下,湊近嘴邊吹奏起來。
他吹奏的音波震得腳下的湖水一陣亂晃,不知多深的湖底下還發出了陣陣轟鳴聲。
陳雲宇專注的吹奏著竹簫,隨著簫音韻律的變化,湖里發出了一聲聲此起彼伏的炸響。
以陳雲宇為中心的一個十丈方圓的圈內,肥肥瘦瘦、各種顏色的魚兒被湖里的炸響聲驚擾,爭相跳出了湖面,場面蔚為壯觀。
一片銀白色的肚皮很是醒目,湖邊樹林里棲息的水鳥被吸引,全都欣喜的鳴叫著飛了過來。
很快,密密麻麻的水鳥圍繞在陳雲宇四周,爭相搶食跳起來的種類繁多的魚兒。
有些魚兒跳上了岸,陳浩宇就把魚兒撿起,裝了滿滿一小麻袋,提起來奔向沙灘上篝火燃燒的位置。
陳雲宇叫弟弟呆在仙鶴旁邊不許亂跑,沒想到他跑到湖邊撿魚。
陳雲宇眼看弟弟在沙灘邊撿魚,害怕他被水中凶獸襲擊,立即就停止了吹奏,踏著急促的步子,往岸邊奔了過去。
他一走回來,由于驚嚇而跳起來的魚兒就少了,搶食的水鳥漸漸的都散了,在夕陽的余暉中飛回各自棲息的樹木。